不过陈恺歌这么一提，张健亚也顺势说道，“之前我跟周指导约定过了，等他有时间去到拍摄现场之后，咱们再讨论配乐的事情。”</p>
听张健亚这么说，周彦也明白为什么他之前一直没有提配乐了，原来是记着自己当时说的话。</p>
周彦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还真给《三毛从军记》写了两首曲子。”</p>
“真的么？”张健亚面露惊喜之色。</p>
周彦还没回答，陈恺歌就笑着说道，“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周彦的创作效率，你是没见识过，两首曲子，不过是撒泡尿的功夫。”</p>
“这下我是见识到了。”张健亚连连点头，“周指导，我能听听这两首曲子么？”</p>
“我还没录出来，你如果想听……”</p>
周彦话没说完，陈恺歌又抢过话头，说道：“老张你如果想听，那必须要敬一杯才行。”</p>
张健亚点头道，“这杯必须敬。”</p>
说完，张健亚就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周彦看他喝了，也只能跟着喝了一杯。</p>
其实周彦原本想说，如果张健亚想听曲子，可以等到明天他把曲子给录一个粗样来，不过看到张健亚这样子，周彦沉吟道，“我现在拉给你们听吧。”</p>
“这敢情好。”陈恺歌端着酒杯摇头晃脑地说道，“一曲新词酒一杯，一杯一杯复一杯。听着曲儿，喝着酒，今天真是来着了啊。”</p>
看得出来，陈恺歌已经喝嗨了，连诗词都给整上了，而且这诗还是个串烧。</p>
“稍等。”</p>
周彦笑了笑，起身去对面琴房将小提琴取来，上来拉了一段《旧线程》，当时周彦在看剧本的时候，就想到了这首曲子，欢快、轻松还带着点诙谐。</p>
而且这首曲子的旋律重复性强，比较简单，放在电影一开始那段黑白片是最好不过了。</p>
当诙谐的提琴曲响起之后，张健亚眼睛就亮了起来。</p>
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感觉。</p>
特别是已经拍好的电影开场那段，如果配上这段音乐，简直是完美。</p>
陈恺歌虽然对这部电影不太了解，但是也感受到了这首曲子的轻快、诙谐，还笑着帮张健亚的酒杯端起来，做手势劝张健亚喝酒。</p>
张健亚推了推酒杯，又指了指正在演奏的周彦，意思是要专心听曲子。</p>
陈恺歌也指了指周彦，又指了指张健亚，意思是说，周彦给你的电影写了这么好听的曲子，你还不喝杯酒？这像话么？</p>
两人就在诙谐的《旧线程》曲子中，演了一段诙谐的默片。</p>
最终张健亚还是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这时周彦的曲子也演奏完毕。</p>
张健亚没顾上吃菜，周彦一结束他就开口问道，“周指导，这首曲子是放在电影开头那段的么？”</p>
“没错，正是那一段。”周彦笑着点头。</p>
张健亚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周指导，你太厉害了，这首曲子就是我想象中的背景音乐，节奏太好了。”</p>
周彦笑道，“我也可是看过剧本弄出来的，后面还是要看镜头的节奏，看能不能做一些调整，让镜头跟曲子更加契合一些。”</p>
“嗯。”张健亚点点头，随后又笑道，“我甚至感觉都不要调整，这个节奏已经非常好了，跟我拍摄的镜头很契合。”</p>
这时陈恺歌又问道，“第二首曲子呢？”</p>
周彦笑呵呵地说道，“你不是说，一曲新词酒一杯，一杯一杯复一杯么？你不喝酒，我怎么拉？”</p>
陈恺歌的酒很好劝，周彦说完之后，他就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又拉着张健亚一起喝了一杯。</p>
等他们一杯喝完，周彦也笑着将弓弦搭在琴弦上，开始拉第二首曲子。</p>
张健亚以为，第二首曲子应该跟第一首曲子的风格一样，都是诙谐的，幽默的，毕竟他们的电影主基调就是这个。</p>
但是让张健亚没想到的是，第二首曲子的音符一出来，就给他一种激情澎湃的感觉，仿佛是有两军正在对垒。</p>
难道是后面有反转？</p>
听了一会儿，风格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激情澎湃的，而且越来越澎湃。</p>
张健亚不免有些疑惑。</p>
这曲子好听是真好听，热血也是真热血，但问题是，他们这部电影可不是正儿八经的战争片，里面的战争场面也都跟闹着玩儿似的，用这种热血的音乐恐怕不太好吧？</p>
一分多钟之后，周彦一曲结束。</p>
张健亚看了看周彦，欲言又止。</p>
周彦笑着说道，“张导，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不要有所顾虑。”</p>
陈恺歌笑呵呵地说，“这曲子多好，我听得都热血澎湃，恨不得多喝几杯，你有什么意见？”</p>
又看了看周彦，张健亚也就不忸怩了，开口说道，“周指导，你也知道，这部片子的主旋律就是诙谐幽默，战争场面我们准备拍的荒诞一点，如果用这曲子……”</p>
周彦知道他要说什么，没等他说完，便笑着说道，“张导，你知道我要把这曲子放在哪儿么？”</p>
张健亚愣了一下，疑惑道，“不是放在打仗的镜头里面么？”</p>
“是。”周彦点点头，随后又说道，“但是打仗的镜头也有很多，比如他们把炸药包放在牛身上去炸霓虹军队的镜头……”</p>
听周彦说到这个镜头，张健亚感觉有人在他天灵盖拍了一下，仿佛有一道电流从头到脚流过。</p>
“太对味了！”</p>
张健亚大叫一声，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不过旁边的陈恺歌却叫了出来，“老张，你拍我腿干什么？”</p>
“因为疼疼的不是我。”张健亚笑了笑，又对周彦说，“周指导，把这首曲子放在牛奔那一段，简直不要太绝，这反差感一下子就出来了。”</p>
陈恺歌被张健亚刚才那一拍，把酒劲拍散了不少，他揉着大腿，好奇道，“是什么样的镜头，让你这样激动？”</p>
“你不懂――”张健亚大手一挥。</p>
一听这话，陈恺歌来脾气了，你说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不懂。</p>
“我怎么不懂了？”</p>
张健亚撇嘴道，“说你不懂就不懂，你也别较劲，你要是想懂，等我电影拍出来之后，你去买张电影票，去电影院捧场。”</p>
“我才不去看……”陈恺歌歪了歪嘴，又端起酒杯，“来喝酒吧。”</p>
原本比较沉默的张健亚，听过两首曲子之后，这会儿也是激动起来，他端着酒杯说道，“好，今晚高兴，咱们好好喝一个。”</p>
陈恺歌此时已经弹尽粮绝，哪里敌得过张健亚后程发力，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往桌上一趴。</p>
看着陈恺歌趴在桌上，张健亚又跟周彦喝了几杯，随后还是克制住了，没有再往下喝，他还要将陈恺歌送回家。</p>
周彦给他们送到路边，等到出租车到了之后，张健亚拍了拍脑袋，问周彦，“周指导，光顾着喝酒，忘了问了，这两首曲子叫什么？”</p>
周彦笑着回道，“第一首叫《三毛》，第二首叫《觉醒》。”</p>
“三毛，觉醒……”张健亚点点头，“好，我记住了。”</p>
……</p>
等到张健亚他们上车走了之后，周彦缩着脖子往家走。</p>
三月份的燕京，晚上很冷，他又刚刚喝过酒，被冷风这么一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p>
当时在给《三毛从军记》配乐的时候，周彦就特别注意三毛他们让牛冲锋的那一段，后来想来想去，决定把《觉醒》配在这段上面。</p>
《觉醒》的原名应该叫《阿纲觉醒》，出自霓虹的动画片《家庭教师》，是一首非常热血的曲子。</p>
除了这两首曲子之外，其他地方的配乐，周彦决定沿用之前的配曲思路，大量采样古典曲目。</p>
另外，还有一段周彦也在考虑。</p>
师长送葬的那一段，用的曲子是《百鸟朝凤》，而大部分情况下，《百鸟朝凤》这首曲子都是用在红事上面的，这是想要利用这种反差来体现诙谐感，跟周彦把《觉醒》放在牛奔那里是一个意思。</p>
这一段，周彦在考虑，是要继续用《百鸟朝凤》，还是再借一首曲子过来。</p>
不管是用《百鸟朝凤》还是再借一首曲子，思路肯定都不会变，主打的还是一个反差。</p>
但是两种选择各有优劣，用老曲子观众印象深刻，有既定符号。</p>
什么叫既定符号，就是观众一听到这个曲子，也不需要他们有什么音乐鉴赏能力，反正他们经常在喜事上听到这首曲子，所以即便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也能联想到欢庆的场面。</p>
但是老曲子缺乏新鲜感，对观众的吸引力要差一点。</p>
新曲子有新鲜感，但如果弄得不好，观众体会不到其中的情绪，就容易崩。</p>
不过这事暂时不急，可以等到后续电影拍差不多了再说也行。</p>
回到家，周彦又给饭馆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收拾餐具，等到都收拾完了之后，周彦也洗洗睡了。</p>
第二天一大早，周彦还在睡梦当中，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p>
他披着被子打着呵欠走出屋，问道，“谁呀？”</p>
“周指导，是我。”张健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p>
周彦挠了挠头，“张导啊，你这么早就过来了？”</p>
“给你带了早饭。”张健亚笑道。</p>
我更想睡觉啊……周彦暗暗嘀咕，随后还是去给张健亚开门。</p>
进门之后，张健亚将打包的早餐递给周彦。</p>
周彦原本以为就是包子油条之类的东西，但是拎到手里，却感觉沉甸甸的。</p>
等他打开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张健亚竟然给他带了一份炒肝。</p>
周彦忍不住揉了揉眉毛，谁家好人早上吃炒肝啊……</p>
来了燕京之后，周彦最接受不了的两个早餐，一个是豆汁，另一个是炒肝。</p>
其实炒肝味道不差，但是周彦觉得，这玩意真不该是早上吃。</p>
炒肝实物跟它名字干系不大，很多人以为炒肝就是炒的猪肝，事实上，它既不是炒的也不是猪肝，而是猪大肠跟淀粉做出来的渣糊，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主料是大肠的“胡辣汤”。</p>
在燕京，不少人早上都吃这玩意，也不用筷子，端着碗顺着碗沿吸溜。</p>
那才叫一个地道！</p>
张健亚看周彦发愣，笑道，“周指导，你趁热吃，炒肝凉了就不好吃了。”</p>
……</p>
周彦最终还是把那份炒肝给吃了，其实味道不错，他主要是过不了心理关，总感觉早上吃猪大肠有点不太合适。</p>
吃完之后，张健亚笑呵呵地问他，“周指导，你能不能把昨天晚上的那两首曲子录出来，我想带回去跟拍出来的片段放在一起看看，如果节奏有问题，我们可以随时商量调整。”</p>
这个请求很合理，周彦点点头，又去琴房那边取出小提琴，现场给张健亚录了一个粗样。</p>
曲子录好之后，周彦把磁带交到张健亚的手里，“这只是独奏的粗样，后续等到电影拍摄结束，我会找乐团录一版正式的给你听听，听完正式版，咱们再定稿。”</p>
张健亚笑道，“周指导你考虑的很周到，那过些天你还会去苏市么？”</p>
“去不去苏市不好说，不过我肯定是要去上沪的。”周彦说道。</p>
“去上沪也行，片子都在厂里面。”张健亚点头道。</p>
虽然他们的片子是在苏市拍的，不过每天拍完的胶带都会送回到上沪去“洗剪吹”，周彦去上沪，就能看到之前他们拍好的片子。</p>
去不去拍摄现场，张健亚觉得没所谓，因为拍摄现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p>
“你在燕京还要待多久？”周彦问道。</p>
“我今天下午就走，片场不能放假太久。”</p>
周彦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有事情，没有哪个导演会想耽误拍摄进度。</p>
之前周彦拍《想飞的钢琴少年》时，如果不是中途工作人员们状态出问题，周彦根本就不想停，他那段时间恨不得醒了就开始拍，一直拍到睡觉前。</p>
他是导演，又年轻，所以能扛得住，但对很多工作人员来说，拍戏不过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可能一开始有点新鲜感，时间长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激情。</p>
周彦笑道，“那我就不留你了，后面等我去上沪或者苏市再见。”</p>
“我也不敢再留了，昨晚喝的够呛。”张健亚摆摆手，然后将周彦给他的磁带仔细地放进挎包里面，“好了，走了。”</p>
等到张健亚走后，周彦正要出门，忽然接到了陈恺歌电话。</p>
得知张健亚已经要走了，陈恺歌把张健亚给骂了一顿，说张健亚不给他机会。</p>
听得出来，陈恺歌今晚还想喝一顿。</p>
周彦本来以为陈恺歌昨晚喝到那个程度，宿醉之后，应该会起得比较迟，没想到他一大早就起来了，而且听起来精神还比较足，看来陈恺歌已经习惯了。</p>
感谢【明天会发光】的500打赏</p>
计：8666</p>
这是三合一，好几个人提议两更放在一起发，我就从善如流了</p>
《多线程》跟《觉醒》已经在上一章后面的彩蛋</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