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轻轻推开门，随即大提琴声音戛然而止。</p>
虽然周彦已经尽力放轻动作，但依旧发出了声音，干扰到于然。</p>
于然转过头来，笑着打招呼，“周师兄，贾师兄，你们来啦。”</p>
“嗯，你来这么早啊。”贾国屏笑道，“我们刚才来的路上，还在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没想到你已经到了。”</p>
“反正没什么事情，我就提前来了。”</p>
“吃过早饭了吧？”周彦问。</p>
“嗯，在家吃过再来的。”于然点点头，似乎充满了干劲，“周彦师兄，我们现在就开始吧。”</p>
周彦也不明白这小妮子一身的干劲从哪儿来的，他笑着说道：“好，那我们开始，尽量在今天把这首曲子给录出来。”</p>
随后三人又继续开始合练。</p>
周彦能够明显感觉到，过了一夜，三人之间的默契度要上升不少，特别是于然，她的大提琴在这首曲子里面的表现力也要比昨天更强一些，这说明昨晚回去之后，她对这首曲子有了新的领悟。</p>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直练着没有突破，但是稍微歇一歇，让自己有时间沉淀一下，也让大脑能够把积攒的信息消化掉，进步就会出现。</p>
于然昨晚回去之后，肯定也是自己琢磨了这首曲子。</p>
一上午过去之后，合练效果非常好，曲子已经基本上能够满足周彦的要求。</p>
不过他们没有急着录，而是先去吃了个饭，等到琴楼人比较少的时候，才开始录。</p>
虽然琴楼做了隔音，但依旧有不少杂音传进来，所以避开高峰期，能够最大程度地提高录制的质量。</p>
总共录了四遍，周彦选了一条最满意的留了下来。</p>
将磁带收好之后，周彦抚掌笑道，“国屏哥，于然师妹，大功告成，这两天真要多谢你们。”</p>
“不要嘴上谢，来点实惠的。”贾国屏笑道。</p>
“昨晚不是刚请你吃过羊肉。”</p>
“于然师妹不是还没吃么？不得请她搓一顿啊，你要是请她，能不把我带上么？”</p>
“行，带你。”周彦看向于然，“师妹今晚有时间么，我们一起去吃个饭？”</p>
“周彦师兄不用客……”</p>
她还没说完，贾国屏就笑着说道，“于然师妹你别跟你周师兄客气，他是个款爷，咱们宰他一顿，今天不要吃羊肉汤了，去吃烤鸭，好久没吃过烤鸭了，馋这一口。”</p>
周彦也说，“他说的没错，不用客气，如果晚上没别的事情，就一起吃个饭吧。”</p>
“嗯，好。”于然点点头。</p>
……</p>
之后贾国屏他们就先走了，周彦一个人留在琴房，他要把剩下的那些小段落给录好。</p>
这些小段落其实也不止有钢琴一个乐器，不过做小样只用钢琴就够用了，本来这些小段就不是主菜，拿过去让他们听个大概就行了。</p>
周彦总共录了八条小段落，每一段都在二十秒到四十秒之间。</p>
录好之后，他又给这些段落写名字、填编号，再之后，他还要把这些段落要用在哪些情节上给写出来。</p>
他一个人在琴房里面忙活到五点多钟，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去找贾国屏。</p>
贾国屏正在做后天开学要用的材料，他对周彦说，“你先去找于然，半个小时之后，咱们在校门口汇合。”</p>
周彦没有动，“等你弄完，我们一起去找她吧。”</p>
贾国屏撇撇嘴，“那干什么，多浪费时间啊，赶快去吧，她住205啊。”</p>
周彦站在原地看了看贾国屏，随后只能出门去找于然。</p>
到了女生宿舍，周彦站在楼下抬头往二楼看，想要找到二零五在哪儿。</p>
正在看呢，三楼上一个女生笑道，“周彦，你找人啊。”</p>
周彦把头往上抬了抬，看到了他们班的徐玉红，她跟另一个女生站在三楼走廊里，好像是在嗑瓜子。</p>
“徐玉红同学，你好啊。”周彦打了声招呼。</p>
“你好，好久不见了，你是不是留级了啊。”</p>
“嗯，以后要叫你师姐了。”</p>
徐玉红笑道，“哈哈，你叫我姐一点都不亏，我本来就比你大好几岁，你找谁啊？”</p>
“我找205的于然。”</p>
“哦，找于然啊。”徐玉红点点头，先是把嘴里面的瓜子壳吐在手里，然后扒着走廊的护墙，扯着嗓子往下喊，“于然，周彦找你来了，于然，周彦找你来了，于然，周彦找你了。”</p>
周彦顿时无语了，这徐玉红是人形喇叭么，嗓门这么大，她就不该学作曲，声乐系最适合她。</p>
不，不仅仅是喇叭，应该还是个复读机，一句话连着说了三遍。</p>
周彦本来还想说，让徐玉红去205帮他找一下于然，谁知道她直接扒着墙喊。</p>
这下好了，一栋楼都知道他来找于然。</p>
正在寝室看书的于然被这三声叫喊吓了一跳，连忙拿着书走了出来。</p>
看到楼下的周彦后，她举手打了个招呼，“周彦师兄，我这就下来了。”</p>
于然先跑进去将书放下，然后再次出来，小跑着下了楼。</p>
徐玉红在上面笑道，“周彦，你不错嘛，这么快就跟师妹们融入到一起了。”</p>
周彦撇撇嘴，这徐玉红嘴上真是没有个把门的。</p>
他们作曲87总共十六个学生，只有三个女生，班里面有调皮的男生给三个女生都起了外号，三个人的外号都是跟动物有关，徐玉红的最霸气，是河东狮。</p>
这时于然已经走下楼来，周彦跟徐玉红摆摆手，“师姐，先走了啊。”</p>
徐玉红笑道，“有空常来玩啊。”</p>
等到周彦跟于然转过身去，徐玉红旁边的女生一脸八卦地说道，“这就是你们班那个周彦？是长的挺顺眼啊。”</p>
徐玉红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是啊，好看吧，就是太小了点，才二十呢。”</p>
“嗯，那是太小了。”女生点点头，又问，“他跟于然在处对象？”</p>
“那谁知道呢，好久没见到他了，之前也没见他俩一起，我就知道于然跟我们班老贾认识。对了，于然不是你们管弦的么，你不知道？”</p>
女生摇摇头，“不知道，我铜管，她弦乐，平时打交道比较少……于然好像还没到十八呢，咱们系好多男生盯着。”</p>
徐玉红不屑道，“嘁，盯着又怎么样？你们管弦那些歪瓜裂枣，能跟周彦比啊。”</p>
“呦呦呦，这玩意你起什么好胜心啊。”</p>
“反正我们作曲系就是厉害。”</p>
“你们作曲的男生要是那么好，那你自己怎么不找一个？”</p>
徐玉红往嘴里送了颗瓜子，“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道理你不知道么？”</p>
那女生笑了起来，“你还挺挑啊，窝边草都不吃。”</p>
徐玉红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是兔子，我是草。”</p>
说罢，徐玉红转身回了宿舍，留下那个女生愣在原地。</p>
……</p>
虽然周彦没有听到徐玉红跟那个女生的聊天，但是他知道，自己过来找于然，就很容易引发八卦。</p>
央音圈子太小了，学生比一般中学都少，有点事情很快就能传遍，特别是八卦新闻。</p>
别说什么央音是中国音乐最高学府，专门学习高雅艺术的，事实上，这里的学生八卦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特别是这个年头，好多人就喜欢传男男女女的事情。</p>
他刚才之所以不想过来，就是因为有这个考虑。</p>
于然这样的漂亮女孩子嘛，看着是挺养眼的，但是跟这种漂亮女孩离太近容易遇到麻烦事。</p>
之前周彦他们班的李涛，追求钢琴专业的一个姑娘，那姑娘还只是一般的漂亮，就引起好几个男生争风吃醋。</p>
有个“护花使者”跟小学生似的，跑来要跟李涛决斗，还把李涛的小提琴给砸了。</p>
周彦倒也没有刻意离于然太远，只是跟她保持着正常距离。</p>
因为学校圈子太小，从女生宿舍到大门口，两人遇到好几个熟人，要么是周彦认识的，要么就是于然认识的。</p>
快到门口的时候，于然问周彦，“周彦师兄，你还有其他曲子么？”</p>
周彦笑道，“当然有，作曲系的谁没有几个练习本啊。”</p>
作曲系的主任施万春曾经在某一堂课上说过，想要成为一个好的曲作家，那你的作曲频率至少要跟上大号的频率相当。</p>
这话听着很粗俗，但确实是有道理的。</p>
既然你每天都要拉屎，那么你每天就要作曲。</p>
当然了，施万春说的作曲，并不是说要作出那种完整的曲子，而是随便写点东西都能算作曲。今天定一个曲式，明天配一个和声，后天再加点乐器，这些都算。</p>
他们平时写的完整曲子也多，除了平时课堂上布置的作业，用功的学生日常也会进行大量作曲训练，周彦的作曲册子攒了一大摞，里面什么风格的曲子都有。</p>
“那有没有像《风筝》的曲子？”于然又问道。</p>
“有啊。”周彦点点头，“不过比较少，我们作曲专业平时挺少接触这类曲子，大多数时候，我之前写的都是二十世纪先锋派严肃音乐。《风筝》这类，都是我近期作品。”</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