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满殿立即变得鸦雀无声：承肃两王看似各走极端，实则却同样废驰纲常，暴力治国，以前他们为了造反结盟，现在为争皇位针锋相对，但若有外力相逼，则极可能再度联合。</p>
“若殿下维持现状，独守三边，他们当然不觉威胁，然一旦太子登基，昭公子接手边陲，御侮于外，殿下组建东征军，两王必然警觉。”谢东亭苦涩摇头：送往承王的请贴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可见他的立场。</p>
王朗心情沉重地接话：“肃王收编了禁军和贺兰轩一营残部，再加承王兵力共六十余万众，殿下将才卓绝，要与之对抗，军力至少需其三分，如此，湖州以西，阿泰山以东，百万兵甲决战，旷日长久，只怕。”</p>
他按下不语，崔太尉却毫无讳言地说：“天下苦战已久，若再战几年，怕真要打它娘个稀巴烂，我朝大半疆土，千里无人，白骨于野。”</p>
大殿一遍沉寂，夏日风暖，花落生香，文臣武将却相对无言，此事他们曾商谈过数次，找不出一个良好的解决方案。</p>
若那两王合盟，战，必毁天灭地，和，他两人在先皇前都不愿妥协，又如何肯诚心与年少的太子议和？</p>
王琅看向靖王，道：“志不同，道不合，如何与谋？我部与两王相争，终将难免。长乐公主心思奇绝，殿下可曾与她议过？”</p>
眼见靖王摇头，崔太尉沉吟片刻，道：“殿下不妨和公主议议，我等深陷局中，她却是局外之人，兴许真能拨开迷雾，见得日出。”</p>
“都童曾说公主一人可抵十万雄兵，如此大才，殿下不可不用。”王琅话音未落，便惹众人哈哈大笑。</p>
小六竟有这等才干？苏子越挑起眉头，惊疑万分，靖王脸上隐隐得色，阿禧微笑：“以前你我但有不决，亦总找她，这次不妨照旧试试。”</p>
“她已有身孕，若是过度费心。”靖王些许迟疑，谢东亭却大喜过望：“恭喜殿下，贺喜长乐公主。”</p>
他当年伙同王淑仪设计人家夫妻离散，现在听说苏容若怀孕，想必两人恩爱如初，心里顿时轻松，负罪感也减去不少。</p>
靖王瞧西门昭在一边半笑不笑，眼神莫测，笑道：“等太子登基大典后，我请诸位小酌，以全小鱼拜义父之礼，我与昭公子情同手足，我的孩儿便是他的孩儿，他的孩儿亦是我的孩儿。”</p>
只要心相通，爱便相同，西门昭瞬间释然：那两月是左是右，又有何妨？四目相对中，彼此懂得，一时间，不禁眼眶微湿。</p>
此起彼伏的道贺稍歇，谢东亭上前，先行叩拜，道：“另有一事，老臣不敢隐瞒，沈侍郎信报中说，靖王妃王氏，先后谋杀沈音和王适之，齐官人侦查结果显示，她也是苏青命案的幕后策划。”</p>
“只那时她身怀殿下骨肉，老臣等到今日才敢禀告。”他将一迭书信和卷宗送到太子案前，窃窃私语的众人立即安静，视线也不约而同地落在地板。</p>
崔太尉看一眼对座神情端凝的靖王和西门昭，捻着白须，建议：“此事涉及皇室声誉，不宜公审，依老臣看，理应由靖王殿下全权处理。”</p>
靖王敛去笑意，眼神深不见底，淡声道：“如此，便按律法处置，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她个全尸。”</p>
王朗怔得片刻，刚要说话，忽觉一道森寒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不着痕迹的一瞥，却令他全身血液为之凝结。</p>
纵横沙场的靖王，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粗犷，而是洞察人心，知晓他乃王淑仪远亲，在他尚未开口，便断绝了他求情的念想。</p>
他低下头颅，只觉得遍体生寒。</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