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阿音,十五岁便死于非命,这毒妇竟从我少时便设计于我,靖王明白过来,狂怒中一脚将石案踢成两半。</p>
“没完。”西门昭将信还回,靖王再看,说的是王氏谋杀王适之的事,忍不住破口大骂:“同室操戈,都他娘的什么鸡B事?”</p>
深长地呼吸几次,瞧西门昭眼神微妙,才想起赫连皇族也是如此:先帝害死大兄,肃王逼死先帝,如今数个叔伯兄弟,各结阵营,你死我活地彼此撕杀。</p>
一屁股坐在石案,说不出的厌恶:自己也在恶臭粪坑,何时能如容容说的那般:犹如莲花不住水,即使身在世间,心却远离纷争和痛苦。</p>
抬头看向兄弟,两人目光对视间暗通心意,西门昭低语:“不如,趁此了结王氏,给小若和云地一个交待。”</p>
半个时辰后,靖王带着小鱼奔出驿馆,碧空如洗,天际流云浮于远山,长风猎猎,吹得两人衣袂激扬,童子立于马背,抱着阿爹的脖子欢呼大笑。</p>
阿禧目送着数十骑士风氅翻卷的身影,垂首凝视手中陶埙,那埙在春日的丽阳下,泛着柔和的光,他轻轻地吹出几音,其声幽咽。</p>
连绵数里的军营,有一清幽庭园,春色如画,海棠花开,姿影绰约,宽袍大袖的老者,正在树下煮茶。</p>
坚定的步伐由远及近,直至眼前,谢东亭起身,行礼:“恭贺殿下与故人重逢。”靖王与西门昭亲若兄弟,暌违经年再见,必是百感交集。</p>
“我刚才得了一壶好酒,醇厚清香,愿与先生痛饮。”靖王入座,令属下撤去茶具,换上酒盏。</p>
古藤杯中柔淡碧色,谢东亭浅浅品尝:“酒气清香绵长,如行春郊,确实好酒,必是昭公子相送,公子他,可好?”</p>
靖王目中沧桑:“当年漠北一别,再见时已天翻地覆。”彼时,他和阿禧风华正茂,未来可期,太子不过小鱼的年纪。</p>
闲话几句后,谢东亭将话题转到国政上:“老臣以为,太子既到,眼下要紧之事是准备登基大典,以此对抗肃王的窃国之举,一统人心。”</p>
曾经商讨数次,靖王对宝座不起兴趣,逆讨顺守,武取仁治,按他和太子的性格,如此安排倒也合情合理,想必先太子在天之灵,应该也满意的吧?</p>
靖王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点头:“先生说得是,只小王这处,却有件急事需先处理。”</p>
“殿下莫非担心王妃?”谢东亭试探:王淑仪快临产,殿下对她不上心,但,孩子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也正因如此,他才压下沈玄微的来信,想等孩子满月再禀报。</p>
“王氏”靖王冷哼,阴鸷的目光,看向远处高耸的戍楼望塔,数十个卫士正全副武装地巡逻。</p>
他竟动了杀机。熟知他性情的老者心里咚咚乱跳,正觉不安,但听对方道:“昨日与人谈到佛经,一处不解,欲请先生指点。”</p>
这位并非先太子,军旅出生,坚毅果敢,雷厉风行,如今,竟从未有过地,开始绕弯子。</p>
谢东亭背上瞬间附上数只青蛙,鸡皮层层叠叠:莫非,他查觉了那事?声音干涩如沙在石上磨刮:“佛法博大精深,老臣未必解得。”</p>
靖王的眼神钉子般盯在他的脸上:“佛经言,心善地道贤,心恶地道恶,小王有一问,若有人出于善意却行恶事,不知因果业力如何?”</p>
谢东亭全身一凛,抬眼看向靖王,靖王亦正看着他,神情复杂得难诉难描。</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