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这就是你见过的本地最好的宅子？我怎么觉得……有股空旷仓库的质感？”</p>
菲斯克无奈耸耸肩：“定然有段时间无人居住了。”</p>
“这里还上了锁。”</p>
“此乃证据。”</p>
“如何？是找到钥匙？还是砸了它。”她问。</p>
菲斯克没有作答，健壮的他拔出腰间的手斧，一记干净利落的暴击毁了整个锁芯，罢了还不忘得意洋洋看卡洛塔一眼：“你瞧，非常简单。”</p>
“够果断。现在看看里面都有什么。”说罢，她抬起脚就是一踢，全然不顾自己右腿的缺陷。</p>
双扇门踢开，接着尘土荡漾，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发霉气息。</p>
卡洛塔不禁掩住口鼻：“可恶。说它是牛圈还抬举它了。这里……简直是墓穴。”</p>
“不至于吧。唔，确实非常糟糕。如果住在这种地方会浑身起疹子……算了。”菲斯克也无意再美言两句：“我们还不如搭帐篷，或是另盖新房子。”</p>
哪怕是首领有权居住的宅邸，由于去年罗斯军对本地的洗劫，绝大部分有价值的财物都被带走。彼时罗斯军与协同行动的基辅商队骑兵和奥斯塔拉骑兵，大家都是吃过见过的人，针对平凡农夫家庭洗劫因不绝得能发财而缺乏动力，倒是针对村庄富户劫掠充满干劲。</p>
房舍里的确空荡，将它清扫一番，将所有封闭许久的木窗打开，令风吹散室内的污浊，一切并没有两人想得过于不堪。</p>
但卡尔实在不喜欢这里。</p>
小男孩挣脱母亲的手扯着嗓子嚷嚷：“我以后做了公爵，就在这地方重新建一座堡垒！唔，就像爸爸那样建一座多层阁楼。”</p>
“随你喜欢。既然不喜欢这里，我们走就。”卡洛塔再看看这座宅邸，“干脆，我们把它拆了算了！”</p>
“也许没必要。”菲斯克摇摇头。</p>
“我看有必要。这地方象征着波洛茨克人旧首领居所，我不喜欢，卡尔也不喜欢。你……不也是讨厌吗？就如卡尔所言，把它拆了，令本地人在原基础上建造一个我们风格的巨型长屋，才能证明我们才是真正的统治者。”</p>
“也有些道理。你是统治者，我没意见。”</p>
卡洛塔轻轻一跺脚：“就这么定了。”</p>
渐渐的，打谷场人挤人人挨人，村民扶老携幼被聚集于此已经有些时间，在过去的时间里罗斯骑兵就只是原地待着，只有神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无聊、警觉、抱怨、麻木，五花八门的情绪交织一起，唯独没有人胆敢脱离群体去向罗斯战士质问“为什么”。</p>
哪怕之前普罗茨瓦夫首领所在的家族，所有家住成员温顺得如同羊羔子。</p>
一个曾经伟大的家族居然堕落成这个样子？</p>
恰是因为该家族过去过于英勇，当村庄联盟决定对盘踞在维捷布斯克的罗斯人动手，家族的青年男女带着武器齐上阵，其实因为过于英勇，家族的青壮年损失惨重。</p>
就算最终家族出了个兰巴特被征服者指派为新首领，可是这种被释放的俘虏居然还有脸做大家的首领？再说，那算哪门子首领？不过是征服者的一条狗。</p>
高贵的家族变得平庸，青年男女成员损失很大，实力萎缩后更没什么话语权。</p>
活下来的人并没有遭遇同乡人过分的白眼，大家曾一通奋战过，起初也有上年纪的妇女在街巷里哭哭啼啼，哀嚎着“普罗茨瓦夫还我儿子”之类的话语，可是，普罗茨瓦夫也失去了自己的亲儿子。时间渐渐冲澹痛苦，因为日子还得继续过。</p>
旧首领的儿子维切斯拉夫只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这种人根本没有成为下一任首领的资格。</p>
归根结底最大农庄选取本村首领也是由民众选举贤者担任，而这种人必须精于战斗拥有勇气。</p>
生性偏懦弱、只想老老实实种地的维切斯拉夫和他的妻子有着上战场保卫家园的义务，为了自身的义务也已身死，甚至死得籍籍无名。</p>
现在，家族中的一位老太太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与村庄同乡一道陷入打谷场的人山人海里。</p>
小女孩被故意打扮得朴素，身穿粗布袍子，还以灰褐色的头巾罩住半张脸，甚至脸上也被故意涂抹一些灰尘，邋遢的模样掩盖本来的面目。</p>
索尔金娜·维切斯拉维娜，她的爷爷正是在过去的冬天自尽的普罗茨瓦夫、一个可耻的战败者。</p>
仅仅是一年前对于小小的女孩子，生活依旧是平静乃至有些无聊。生活恬静澹然，身边有父母哥哥陪伴，而今……</p>
巨大的变故令她无所适从，直系血亲都死了，旁系血亲各有各的打算。</p>
“奶奶……在这里我喘不上气。”</p>
“孩子。再忍忍。”</p>
“可是那些罗斯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要杀死我们吗？”</p>
女孩问及了那直戳灵魂的问题，老太太并非她的亲奶奶，现在无所适从只能机械性地做出否认。</p>
突然，人群更加聒噪并开始晃动，本就陷入挤压的索尔金娜更加觉得窒息。</p>
一切都因为尊贵的奥斯塔拉公爵殿下大驾光临。</p>
那些站在外围的村民这一刻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奥斯塔拉女公爵、罗斯王的一位妻子、地位崇高的北方贵族。</p>
一个女人也能成为高级统治者？</p>
这在波洛茨克难以想象，但如果局面变成某种无奈局面，承认女人为首领并非不妥。就像是面对战争，整个村庄联盟的男女都有义务上战场，最红一位女战士做了最高首领，制药她能给大家带来胜利，也是可以接受的。</p>
至少罗斯王国派来的征服者是一个女贵族，在感官上令村民耳目一新，也凭空多了一份放松。</p>
不过，另一名秃头的骑马男人，无论过了多少年，那标志性的形象都是波洛茨克人的梦魔！</p>
早在去年人们就知道了那个秃头将军的名号——菲斯克。</p>
这个名字据说来自于“鱼”，在人们看来形容他为野猪、熊等凶勐野兽更为贴切。</p>
现在，一些骑兵刻意站成一排，他们纷纷举起牛角号，以悠扬又低沉的号角声逼得整个场面赫然进入肃静。</p>
终于有一名嗓音极为浑厚的战士大喊：“奥斯塔拉公爵大人降临！所有人！向她致敬！”</p>
在这里，以斯拉夫语呐喊的战士子啊行动公爵身份时，特意用了阴性的后缀。</p>
一切揣测都有了终结。</p>
那位衣着华丽、用大量宝石点缀、扎着长长金色发辫的骑马女战士，她的确是征服者的首领、这些彪悍骑兵的指挥官。</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