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人族天下是一州一天地，一宗一国度。各派之间有交流，但基本不会干涉其他宗门，除非有所图谋。</p>
如今的时代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天下一统，法度齐全，德行合一。</p>
现在讲公道，更讲法度。</p>
某一宗门的规矩不能大过法度，要是失了德行，二三流宗门有天尊管，天尊有道宗管。</p>
她用眼角余光打量面前两位不知修为的大能，心中已经思量着要不要借机调遣回去，还是说留下博一下机缘。</p>
涉及道佛之争，以及擎苍仙人与真如佛祖这两位超脱存在，随意一点水花都能淹死自己。</p>
“以及道宗特使早些时候已经到不净城，或许能去请示一下。”</p>
玉清天尊与执掌真武道兵的赤天尊互相对视一眼。</p>
赤羽子转头问道：“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直接打上去？”</p>
千凤执事听得心惊肉跳，对于二人身份多有疑虑。</p>
杀上须弥山？</p>
这可佛门圣地，相当于三清山，虽无法与之齐平，但与三清之一对比还是相差无几的。</p>
顾温思索许久，道：“敌在明，我们在暗，总是要小心一点的。千凤宗继续打探，你去找一下道宗特使，我先去找一下小尼姑的师傅。”</p>
初来乍到一无所知，理应是要谨慎行事。</p>
而且郁华是有安排的，他只需要按部就班来就可以了。</p>
“真麻烦，为什么不能直接打上去呢，当年姑奶奶我也不是没打过那些秃驴。”</p>
赤羽子一边抱怨，一边离开房间，走出房门后又探头回来。</p>
“我们什么时候去试试仙人醉。”</p>
“此间事了。”</p>
——</p>
道人五十岁，春。</p>
竹林小院，屋舍破旧。</p>
青衣道人站在行木将就的老树前，手掌抚摸其上，一抹佛光闪过，枯木化春，枝叶上生出嫩芽。</p>
“你的佛法又更进一步了。”</p>
熟悉的嗓音传来，他回首，白衣斗笠之人迎着春风走来，立于三步之外，摘下斗笠笑靥如花。</p>
“你这佛法比道法都精妙了，当初就不应该把玉剑佛介绍给你。”</p>
“我之修为来源于玄门功法，只是对于佛法理解更深一些。”</p>
“何解？”</p>
“杀道。”</p>
青衣道人平平无奇的面容极其认真严肃，女冠愣然，随即道：“人家讲慈悲，你倒好讲杀人，看来你这辈子都当不了得道高僧。”</p>
“何为得道高僧？”</p>
“得果位，讲慈悲便是高僧。”</p>
“那颇为无趣。”</p>
女冠从衣袖里取出一颗灵果，道：“这是她给的，因为祖灵树消失了，她只寻到了这一颗同等的替代品。”</p>
“当年之约可以作废了，我已经不需要灵果。”</p>
青衣道人摇头，却被女冠强塞入怀里，道：“你可不能拒绝，她如今牵挂之事极少，多了欲念方可抵御佛魔。”</p>
“如今可有解法？”</p>
“已经有了眉目，擎苍师祖打算先斩去大乘佛法香火，削弱佛祖愿力。为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得徐徐图之，不能着急。”</p>
女冠看着青衣道人少见出现牵挂之色，心中微喜。</p>
他是问题与尼姑何其相似。</p>
“如此仍然需要她自己渡过厄难，若你能出去，或许能帮她。”</p>
青衣道人面露疑惑：“我如何帮？”</p>
女冠回答道：“天底下唯有你如此精通佛法，还愿意涉险为她的仙人。”</p>
“我之佛法，何来比佛祖强？”</p>
“你足不出户，不知道你的本事已是天下绝顶。”</p>
女冠捧起他的脸颊，如此亲昵的举动让青衣道人后退半步，却被近身了两步紧紧抱住。</p>
她的喜爱是如此清晰明了，正汴京龙桥之时一般。面对一位道君皇帝，仍要对一个家奴爱才如渴。</p>
他从来都不迟钝，也知晓对方爱好，故此投其所好展现才华。</p>
如今亦是如此，你的喜爱让我足以闻到秀发末梢上的幽静。</p>
青衣道人双臂悬于半空，随即又缓缓放下。</p>
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p>
——</p>
慈庵。</p>
坐落于一处偏僻山坡之上，沿着满是苔藓的石道，顾温一步步走上去，行至尽头见一座白墙黑瓦院楼。</p>
门口只能容两人过，左右两侧石雕字样满是风霜。</p>
【不受一尘，心自清净】</p>
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尼姑坐在门口台阶上歇息，面容稚嫩清秀，耳尖微微透着红润，一双明亮的眼眸似琉璃一般通透。</p>
见顾温走上来，连忙起身，露出腼腆的笑容，问道：“施主是要来上香吗？”</p>
顾温摇头道：“我不拜佛，也不上香。”</p>
小尼姑歪了歪脑袋，明亮的眼眸透出困惑，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p>
“我来寻一道剑法，可以斩佛的剑法。”</p>
“你怎么能斩佛。”</p>
小尼姑眉头紧锁，气鼓鼓说道：“你莫不是来消遣小僧的。”</p>
“妙玉，不得无礼。”</p>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顾温抬头望去，又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尼姑走了出来，手里拄着八尺佛剑，一步一晃身走来。</p>
半仙巅峰，距离超脱只剩一息。</p>
老尼姑眼睛眯成缝隙，打量了顾温许久，嗓音沙哑问道：“可是玉清天尊？”</p>
顾温点头答道：“贫道受人所托，来此解决佛魔厄难。”</p>
“解不了，佛魔厄难只能自解。道宗与贫尼努力数百年，也只是稍稍剪除一些大乘菩萨，还扰不了佛祖。不过您既然来了，或许能减轻一些玉儿的负担。”</p>
“有人与我说，贫道之佛法可解。”</p>
闻言，老尼姑微微顿足，随后在地上划出一道剑痕。顾温心领神会，俯身手掌内蕴金光抹过剑痕，只抹去了一半。</p>
他看着掌心灰尘，久久无言。</p>
“恕老身直言，佛道魔相同不相同。您的佛法不及老身一半，更不及佛祖十分之一。”</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