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居然被吓哭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当着满大街人哭得撕心裂肺。
周赫煊摸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我有那么可怕吗?居然还能把人吓哭。”
“军爷,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吧!”李二茫然抱着周赫煊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这厮被打得鼻青脸肿,涕泗横流,满嘴都是鲜血,怎一个惨字了得。
周赫煊嫌弃的把他踢开:“滚滚滚,别把我裤子弄脏了。”
李二满地乱爬捡回散落的铜板,又掏出自己兜里的全部家当,跪在两个卖艺汉子面前说:“两位爷,求求你们帮我说句好话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卖艺汉子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好几秒钟,其中一人接过几十个铜板,把剩下的还给李二说:“不是额们的钱,额们不要。”
“要的,要的,这是给二位爷的汤药费。”李二连连磕头,生怕卖艺汉子不肯收钱。
周赫煊出声道:“拿着吧。”
卖艺汉子这才犹豫着收下,抱拳道:“这位先生,大恩不言谢。额叫孙永振,这是额兄弟孙永浩,以后有事但凭差遣!”
“两位壮士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周赫煊拉着孙永振的手,春风化雨般笑道,“走,先去医馆里看伤。”
孙永振还想推辞,却被周赫煊拉着就走。他弟弟孙永浩倒很高兴,觉得是遇上贵人了,连忙收拾包袱扛着红缨枪跟上。
李寿民无奈地笑笑,对李祥基和孟小冬说:“一起去看看吧。”
等他们一行人走出老远,混混和警察才作鸟兽散,李二更是巴不得老娘给他多生出一条腿来。
当事人已然全部离开,看客们却还觉得意犹未尽,热烈讨论着刚才的精彩剧情,回去又是一笔好谈资啊,可以跟街坊吹上半个月了。
孙家兄弟皮糙肉厚,受的都是皮外伤,简单包扎一下便无大碍。
周赫煊做东,寻了间叫广盛楼的高档饭馆,好酒好肉摆了满满一大桌。他豪爽地举杯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仅有幸结识冬皇孟大家,还遇到了二位壮士。来,大家满饮此杯!”
“好,干!”李栓柱最直接,仰脖子一口喝下。
孟小冬端起酒杯,落落大方道:“几位哥哥见谅,小妹不胜酒力,只能浅尝辄止。”
“无妨。”周赫煊说。
孙永振拉起弟弟,先干了一杯又满上,感激道:“先生,额们兄弟敬你一杯!”
“好说,大家以后都是朋友!”周赫煊笑道。
这年头练武的不吃香,所谓忠义豪杰,也只不过是对恩主而言。谁待他们好,他们就给谁卖力,忠心耿耿不惜性命,助纣为虐也不觉得哪里有错。
至于武人的底线,大概就是不当汉奸吧。
像霍殿阁那样的超级高手,溥仪也只需礼贤下士一番,再洒出大把银子,便能得到其誓死效忠。后来溥仪当了伪满洲国的傀儡皇帝,霍殿阁都一直追随左右,全然不顾别人骂他是汉奸,反而自认为忠义无双。
李寿民对孙氏兄弟的武艺颇感兴趣,问道:“两位刚才使的是什么拳法?”
孙永振说:“心意六合拳,额们是车氏形意拳的第四代弟子。”
“原来是神拳车老先生的门人,失敬失敬!”李寿民抱拳笑道,他对江湖事居然颇为了解。
神拳车毅斋,乃车氏形意拳的创始人,又称奇人车二,武术界的一代宗师。后世或许很多人不认识车二先生,但他有个师弟却大名鼎鼎,那就是半步崩拳打天下的郭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