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望着在拐角一闪而没的背影,不由想起前些日子杨思俭跟自己在平康坊喝酒的事情来了。
显然,杨思俭看到殿下如此恩宠裴婉莹,心里有些替自己的女儿杨雨担心了,所以便主动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希望能够得到一些自己在殿下跟前,对他的美言。
但裴行俭对于杨思俭向来是看不起,他不知道此人在太子殿下跟前如何,但在朝臣交往中,此人一向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见利忘义、唯利是图惯了,这些年在朝堂之上,并没有交到真心的朋友,反而是一直让其他同僚非议其人品。
而这,想来也是皇后指定其女杨雨为太子妃的一部分原因吧。
毕竟,在皇后看来,太子妃的父亲,如果是一位在朝堂之上颇有人缘、善于交际之人,往往会给太子殿下带来很多的烦恼,而且如果一个控制不好,等太子殿下登基后,很容易形成一股以太子妃父亲为主的朝堂势力。
这样一来,再加上太子妃荣升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后,加上一些枕边风,很容易让朝堂被太子妃一边的人控制。
何况朝堂之上本就是千变万化的权利斗争的中心,时日一长,这股势力对于朝堂、对于大唐,都存在着很大的隐患。
裴行俭望着空无一人的后院,再望了望被挡住的裴婉莹的闺房,摇头叹息一声,扭身回去跟自己的夫人准备宴请太子的晚宴去了。
他看的出来,太子殿下对裴婉莹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无论是从表面还是实际上,还有就是对自己,特别是对裴婉莹的用心上,这人还没进宫呢,就又是丫鬟、太监、宫女的往家里送,甚至连贴身太监都给送过来了。
这可是连被皇后钦定的太子妃都没有的待遇,而且想来太子殿下如此胡来的事情,皇后定是知晓的,但却是丝毫没有警告太子收敛一些,想来也是同意两个人的……私定终身?
想到私定终身四字时,裴行俭不由得脚下一踉跄,差点儿脚下拌蒜摔在地上,而“引狼入室”四个字,一下子便跑进了他的脑海里萦绕着,久久挥之不去。
下雪天别说是人,就是动物都会安静的趴伏着懒得动弹,所以一直死气沉沉赖在裴婉莹闺房的白起,半天都没有动一下了。
就连裴婉莹都以为这家伙这个冬日之后,是不是会死掉?天天老是一副懒洋洋、浑身乏力的感觉,让人不得不担心,它会不会过不了这个冬季呢。
但就在她望着牛犊子似的白起,想着心事儿的时候,白起那硕大的狼头突然间抬了起来,一双耳朵顿时竖了起来,警惕的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但还不等裴婉莹问它怎么了,又要死不活的趴了下去,对于裴婉莹的问话,也是爱答不理的。
裴婉莹白了一眼白起,伸着纤细修长的玉指下意识的抚摸着白起黑亮的皮毛:“你说父亲会让我什么时候出去见那人呢?那人怕不怕父亲啊?应该不会怕吧,他可是太子呢,没理由怕父亲的,应该是父亲怕他才对。但他怎么不来见我……为什么父亲还不让我出去呢?”
“你想出去干什么啊?”
“谁?”裴婉莹美丽的眼睛充满了惊喜,望着自己闺房的门口,确定似的问道。
而旁边的白起不过是睁开眼睛翻了一下,而后又再次闭上了眼睛,刚才它就听到脚步声了,待确认了是自己熟悉的人的脚步,才懒洋洋的没去搭理。
“你说我是谁?”李弘自己推开门,含笑走了进来。
而映入他眼帘的,则就是绝美的脸颊带着惊喜神情的裴婉莹,站在闺房内的厅里,一双眼睛睁的大大,注视着“无礼”跑进来的人。
裴婉莹看着转身关上门的李弘,兴奋不已的向前走了两步,而后见李弘转过身来,于是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羞怯的不敢再向前了。
站在那里低着头望着脚下的地毯:“你怎么过来了?我父亲呢?他让你过来的吗?”
“你父亲啊,不知道,我跟他说让他自个儿忙吧,不必管我了,我自个儿随处转转就好。”李弘原本以为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想到裴婉莹几日不见自己,见了面也是格外的兴奋,这让他心里感到暖融融的,格外的充实。
裴婉莹噗呲笑出了声,这人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来人家家里也当是自己那东宫似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儿也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但想到太子如此,还不就是为了早一些见到自己吗?于是心里又是一甜,幸福的责怪道:“哪有人来别人家做客,自己随处转转的?还转到了人家女儿家的闺房来了。”
李弘看着一直还低着头的裴婉莹,娇羞的模样儿让他情不自禁的拉住那一双有些扭捏的小手,调戏着佳人道:“我不知道啊,我听到有人说话,说什么还不来见我,会不会让我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