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前，秦渊知给秦和钧发了电报，告诉了他出发的具体时间和预计到达的时间，并且告诉他，无需去车站接人。</p>
现在的火车可不太准点。要是再遇上什么突发事件，晚个一两天甚至更长时间都是有可能的。</p>
秦和钧把电报收了起来，让姜婆婆帮他重新收拾了一间屋子搬了过去，又把姥姥姥爷的屋子恢复原样，帮秦正则把屋子也收拾了出来，又让姜婆婆看着添置了一些女同志会用到的东西。电报里说了，叶文茵这次也会跟着一起回来。</p>
姜婆婆添了梳妆台、梳妆镜，还买了雪花膏、口红、眉笔和香粉，她没见过叶文茵，不知道她的身高体型，不好直接给她添置衣服，又听秦和钧说过她不爱红妆爱武装，不穿丝绸的衣服，便从库房里拿了两匹阴丹士林布放在房间里，叶文茵来了以后可以自己去做衣服。</p>
秦和钧对这些庶务不怎么上心，都交给姜婆婆全权处理。</p>
宁安看见了口红和香粉，闹着也要。</p>
秦和钧叹气，问她：“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p>
“变漂亮。”</p>
“你已经很漂亮了，不需要这些。”</p>
“还要更漂亮。”</p>
秦和钧说道：“乖宝，有个词叫天生丽质，你天生就好看，用了这些东西只会遮掩你本来的美，得不偿失了。可以给你加梳妆台和梳妆镜，但是别的东西不行。”</p>
这些东西有不少化学添加品，谁知道会不会危害皮肤呢。</p>
他看了看宁安瓷白细腻的脸，香粉抹上去，那纯粹就是破坏了皮肤本来的美。</p>
宁安跟他谈条件：“还要做新衣服。”</p>
“可以，多给你做几件。再给你买个小镯子、打个小金锁。”</p>
“要大的。”</p>
“行。再给你做两套练功服。”</p>
宁安小脸一垮。</p>
她虽然不用早起练功，但每天还是要抽时间练习，秦和钧在这件事上一点不肯通融。宁安跟他撒娇都不行。</p>
用秦和钧的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本事学到自己手里才是最实在的。</p>
他跟她说：“乖宝，谁都有可能放弃你，只有你自己，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记住了吗？这些本事你可以不用，但你一定得会。”</p>
“哥哥也会放弃我吗？”</p>
“哥哥当然不会，但是世事难料，万一咱俩被迫分开了，哥哥暂时没法保护你，那你就要自己保护自己，等着哥哥去救你。”</p>
“哥哥会来救我吗？”</p>
“会！哥哥一定会去救你！”</p>
宁安说：“我也会去救哥哥，我永远也不会放弃哥哥的。”</p>
有那么一瞬间，秦和钧整个人都被浓浓的悲伤笼罩。</p>
他看着宁安，沉默了一会，倏然笑了起来，跟宁安说道：“哥哥记住了。你也要记住你说的话。”</p>
他的人生才过了短短十年，但已经被放弃三次了。</p>
刚一出生，母亲在革命和他之间选择了革命。</p>
8岁的时候，外祖父母在他和舅舅之间选择了舅舅。</p>
9岁的时候，父亲在他和戴如芬和她的儿子之间，选择了戴如芬和她的儿子。</p>
他永远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p>
宁安搂住他的脖子，让他抱。她跟秦和钧说：“我说话算话哦。只要哥哥不放弃我，我就不会放弃哥哥。”</p>
秦和钧贴了贴她的脸颊，说道：“哪怕你放弃哥哥，哥哥也不会放弃你的。”</p>
他既然决定要养这个小家伙，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绝不会让她跟他一样，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p>
他不能怪母亲，那个时候，像她一样做出选择的女革命者有很多。有的直接把孩子送给老乡抚养，有的甚至用孩子换了经费，他母亲虽然把他放在老乡家，但还是给姥姥姥爷写了信，相对来讲，考虑已经算是周全了。</p>
他更不能怪姥姥姥爷，姥爷当年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去接他回来，把他抚养到6岁，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让他回到亲生父亲身边，也是为了他考虑。</p>
他也不能怪舅舅，一个人在外面奔波了二十年，好不容易局势初步稳定下来了，想要和父母团聚又有什么错呢？</p>
他不怪，但是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感到难过。</p>
他唯一能怪的，只有他的父亲。</p>
所以，他绝对不会饶恕他。原本，他都做好了长期斗争的打算，哪怕花再多时间，也一定要抓住张致礼的把柄，让他付出代价。没想到那位神秘的播音员帮了他一把，让他轻易完成了复仇任务。</p>
接下来，他就好好把宁安养大就好了，给她最好的一切。</p>
所谓“最好的一切”，就是把他会的都教给她，他不会的，就打算自己先去学，学会了再教给她。</p>
宁安的小日子过得苦哈哈。</p>
现在，她随便闹一闹，就闹出来两套练功服。</p>
哎，太难了。</p>
秦和钧看她鼓着小脸气哼哼的，便祭出了糖衣炮弹：“给你买泰丰楼的乳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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