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天微微摇头,伸手从边上拿过一份卷宗,打开来,轻声道:“这一年来,此人先去西川,后使东齐,那可都是干了不少事儿,他所作所为,可不像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能够做出来。”将手中卷宗递给卢飞航,卢飞航并无接过,摇头道:“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干的那些事儿。所谓闻名不如见面,此前我听闻这小子的一些事情,也觉着不简单,不过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江漫天斜视卢飞航一眼,将卷宗放回去,才道:“如果今日他的表现,是故意演给我们看呢?”
“演给我们看?”卢飞航一怔,随即笑道:“若果真如此,这小子的演技也未免太高明了。他在观潮楼动手打人,为了一个商妇大动干戈,见了宝物也不推辞,漫天,虽说不可轻视对手,但是将他们太高估,我看也没有必要,反倒会让自己畏手畏脚,错过许多机会。”
江漫天并不言语,不置可否。
卢飞航见状,低声道:“我倒是觉着,此人之前所作所为,不是高明,恰恰是鲁莽,无非是仗着锦衣齐家的名头横冲直闯而已。如今锦衣齐家已经被他带到悬崖边上,你自己想想,淮南王一死,司马家实力大增,满朝谁能与他相抗,可这小子就在这节骨眼上跳出来,成了司马家的眼中钉肉中刺,那朝中许多官员投奔他,无非是因为那些人无路可走而已,如今锦衣齐家成了出头的椽子,司马家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锦衣齐家。”
江漫天目光深邃,依然不说话。
卢飞航身体前倾,轻声道:“漫天,你其他的都没话说,可就是太过谨慎,凡事过犹不及,今天咱们去了一趟,打发了他,也就不会有什么大事。此人刚到东海,人生地不熟,什么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你又何必对他多虑?你要真的提防他,派人监视他的行踪就是,他对咱们的事情一无所知,咱们......!”
他还没说完,江漫天猛地转过脸,目光如刀,盯住卢飞航眼睛。
卢飞航身体一震,后面的话顿时止住,讪讪一笑,不敢多说。
江漫天一只手放在车窗上,食指轻轻敲打窗沿,喃喃自语道:“让他早些平平安安离开东海就是,只要他不在东海生乱,也算不上是咱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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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对许多人来说,只要闭上眼睛熟睡,一夜便会轻松过去,可是对其中一些人来说,漫漫长夜最是难熬,而东海水师都督府的侯总管一到夜里,就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侯总管在东海已经快二十年,金刀老侯爷坐镇东海的时候,侯总管就已经在都督府当差,等金刀世子澹台炙麟接替其父成为东海水师大都督之后,金刀老侯爷特地将侯总管留在澹台炙麟身边,一来是为了能够帮助澹台炙麟打理都督府大小事务,此外也是在澹台炙麟身边留下一个老成持重之人,随时督导澹台炙麟。
多年下来,澹台炙麟与侯总管名为主仆,但关系却如同家人一般。
澹台炙麟自尽,已经让侯总管伤心不已,而澹台夫人追随亡夫而去,更是让侯总管心中愈加沉痛,暗中将澹台炙麟的小公子送回京后,侯总管已经没有闲心去理会其他事情,整个人也筋疲力尽。
因为在都督府特殊的地位,所以侯总管在都督府也有自己的一间单独小院,夜色幽深,侯总管躺在摇椅上,敞着衣襟,手里抱着酒坛,借酒消愁,人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摇椅边上的地面上,散落了三四只小酒坛。
借酒消愁愁更愁,老侯爷当年嘱托自己要照顾好世子,可澹台炙麟落得如此下场,自己有负老侯爷嘱咐,实在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见老侯爷。
侯总管将酒坛中最后一点酒底饮尽,将酒坛丢在脚边,左手伸过去摸新酒坛,却空空如也,他依稀记得至少还有还有好几坛酒,正要坐起身,忽地指尖碰到酒坛,立刻抓住,但马上就感觉不对,那就然是放在地上,但自己触碰到的酒坛高度不对,似乎是悬空,扭头瞧过去,却发现在自己边上,竟然站着一道身影,自己触碰到的酒坛,正是那人递过来。
侯总管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是都督府的总管,除了澹台炙麟夫妇,他在都督府可谓是最高的身份,底下人对他敬畏有加,没有他的吩咐和准许,莫说进他院子,就算是靠近他的院子,都督府下人也没有这个胆量,也正因如此,他在自己屋里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这时候身边悄无声息多出一个人来,又如何让这老总管不惊。
他背后发凉,一惊之下,酒醒了大半,赫然起身来,毕竟是老江湖,而且也曾是跟随老侯爷从刀山火海之中闯过来,胆量还是有的,并没有因为惊骇而放声大叫,等看清楚来人,侯总管更是惊讶万分,失声道:“候.....侯爷!”出现在他面前的,竟赫然是锦衣候齐宁。
老总管万想不到半夜三更,这位小侯爷竟然如同幽灵一般进入自己屋内,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齐宁神色淡定,拉过一张椅子,就在侯总管边上坐下,身体端正,一双眼睛宛若星辰,静静看着老总管,侯总管呆了小片刻,终是回过神来,急忙起身,整理好衣衫,正要下拜,齐宁已经摇头道:“老总管请坐!”
他意简言骇,没有多余的废话。
侯总管也是经过风浪的人,齐宁堂堂锦衣候,半夜三更摸过来,当然不会是闲来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