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接手秋石寨防务,也没有可能做太多的事情,每天只是带着一队将卒,将小涟水上的坚厚冰层凿开,让汹涌而寒冷的河水露出来。
小涟水宽达百丈的河面,有时候比秋石寨的城墙更令人心安。
要不然的话,让秦穆侯董寿率一万精骑突袭到秋石寨,陈海也是回天无力,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鹤婆婆第五天就返回甘泉山,陈海、宁蝉儿都没有被召到中峰议事。
还是在鹤婆婆赶回来后的第六天,他们到小涟水城才从乐毅口里听到黑燕军北撤的详细计划。
松磐岭位于河阳郡的东南部,位置要比甘泉岭居前一千余里,计划由松磐岭的驻兵先撤,与虎贲军脱离接触,退到雁门郡南部,与河阳郡交界的松都山,构建第二道防线,然而甘泉山这边的驻军再撤。
即便大天师巩清不辞世而去,收缩防线也是黑燕军最有可能的一个选择,此时利用虎贲军与西园军之间的猜忌,黑燕军两支主力还是可以撤到松都山以北的雁门郡境内的。
而甘泉山这边的撤退计划,与陈海、宁蝉儿最初料想的一样,小涟水防线承担拖延、滞留西园军主力的重任,即便有彻底陷入合围的危险,但只要能保证西麓大营与中峰大营的主力精锐撤到松都山以北,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而为了保证这一意图能彻底实现,南麓大营也将作为牺牲品,在初期保持按兵不动,确保西园军主力没有办法从甘泉山南麓绕道,追击黑燕军的主力。
虽然北麓大营承担最艰难的阻击重任,但中峰那边丝毫没有加强北麓大营的意图,一方面是不想引起西园军的警觉,一方面北麓大营已经被视为牺牲品,珍贵的战械以及大量储存下来的淬金箭,都要随主力撤到雁门郡去。
乐毅跟陈海、宁蝉儿通报撤退计划时,西麓大营的兵马,已经以轮训的方式,通过中峰间谷道,往甘泉山背侧的腹地转移。
这时候即便是西园军及诸路勤王军也都能隐约意识到黑燕军的撤退意图,但也没有因此产生特别大的动作,毕竟他们起初设计的战略意图,也仅仅是不断的压缩黑燕军的生存活动空间,并不指望在一两次的战役里,将黑燕军在河阳郡的近两百万主力完全歼灭掉。
那样的话,对虎贲军、西园军都是极冒险的行为,而两军都承受不起这么大的风险。
在益天帝七十八年的最后几天,虽然诸军间以试探性为目的的接触战变得倍加频繁,但黑燕军的北撤则在有条不絮的进行中。
第一批从松磐岭撤下来的五万精锐以最快速度撤到松都山,而无论是虎贲军,还是西园军以及诸路勤王军,都还不敢轻易进入松磐岭与甘泉山之间,进入黑燕军控制的河阳郡内线作战,更多的都是盯着黑燕军在两地的殿后兵马,准备将这部分兵马吃下来,也算是在益天帝七十八年底或七十九年初,过一个肥年。
在小涟水防线的正面,聚集过来的勤王军兵马也是越来越密集。
他们也打着同样的主意,围歼黑燕军主力的代价太高,但这明显是殿后的十数万黑燕军兵马,就不要想能逃脱生天了。
而要是他们能提前打穿小涟水防线,说不定还能从北撤的黑燕军主力身上再咬一块肉下来。
要不是黑燕军松磐岭左军主将俞宗虎在撤退途中突然叛变,黑燕军主力北撤到雁门郡休整将不是什么大问题,就连宁蝉儿都收拾着准备先带药奴撤出秋石寨,到时候即便是大天师巩清辞世的消息泄漏出去,黑燕军有上百万虎狼精锐收缩在雁门郡的险山恶水之间,也能喘息数年。
俞宗虎不是赤眉教的弟子,他是雁门郡俞氏子弟,早年在虚灵剑宗修行,曾以北域第一的名衔通过学宫闱选,后入虎贲军任职,在帝权争取最紧要的那几年,已经是道丹境中期修为,又积功升迁都武尉将军,率五万虎贲军入雁门郡清剿民乱。
黄麋原一役之后,黑燕军在巩梁、乐毅的率领下,一路往东狂卷,封堵住俞宗虎南撤之路,将俞宗虎所部五万虎贲军精锐及雁门郡二十万地方武备围困于雁都城中。
最终俞宗虎率部及地方武备、虚灵剑宗以及在雁门郡的俞氏弟子投降黑燕军,而俞宗虎在燕京的亲眷子侄以及所有投降部将的亲眷子侄都因此受到诛连,总计有三千二百余口被诛于燕京城的午阳门外。
因为俞宗虎及嫡系部将都与赢氏积下血仇,投降黑燕军后也没有受到排斥,受封神将,继续统领所降的虎贲军精锐及雁门郡投降的二十万地方武备,是黑燕军最为重要的神将之一,这些年在历川、河阳作战也极为勇猛。
谁能想到他会在北撤途中突然再次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