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丹姝走到凉亭里坐下,把果盘搁在桌上,才开口说道:“我以为我跟齐锦的联姻是你促成的。”
“我?”楚云绯诧异,“我哪来那么大本事,可以左右皇上的决策?”
“是我心胸狭隘。”谢丹姝敛眸,有些汗颜,“抱歉。”
楚云绯缓缓摇头:“不必抱歉。”
“我问过皇后姑姑,皇上为何要把我赐婚给齐世子。”谢丹姝拿着竹签,叉了一块切好的水果放进嘴里,“她只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圣意不可测,让我不要胡乱猜想。”
楚云绯奇怪:“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为何你会以为跟我有关?”
谢丹姝道:“因为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战王铺路。”
楚云绯一怔,忽然想到齐锦早上在王府说的话,他说皇上在布一盘局,把谢小国舅调任户部,是为了让谢家效忠容苍。
如今还打算把谢丹姝赐婚给齐锦,皇上是想让忠义侯府和谢家绑一块儿,成为容苍的坚固后盾?
楚云绯心头渐渐了然。
帝王心思确实深不可测,不过归根结底,其实还在于皇帝登基多年,大权在握,一来不受任何人掣肘,二来对朝中局势也早已了然于心。
丞相是文臣之首,党羽很多,但只是基于利益而选择依附,他们真正要听的还是皇命,所以皇上若要重新布局,易如反掌。
就像那位吏部尚书,皇上只隐隐透露出要赐婚的意思,他现在已经在宸王和战王之间摇摆不定,不敢轻易站队。
相权压制不了皇权,所以纵然有他帮衬宸王,宸王也不是必胜的,否则不至于筹谋这么多年,还是无法登上太子之位。
说到底,天子才是主宰。
尤其当皇帝心里对宸王一党都有了不满之后,削弱他们的势力,培植帝王心里更满意的储君人选,就成了一件天经地义又顺理成章的事情。
楚云绯沉默良久,才道:“容苍性子孤傲,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会凭自己的本事得到,不会算计任何人为自己所用。”
就算需要培养肱骨心腹,他靠的也是让人心悦诚服的本领,而不是跟宸王一样见不得人的算计。
谢丹姝缓缓点头:“嗯。”
楚云绯转头望向凉亭外,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若皇上心里已经定下了容苍为储,他们以后的路会走得更顺一些,所有筹谋都会得到宫里身份最尊贵那人的支持。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越发需要低调和谨慎,一步步稳打稳扎,不能操之过急,不能轻易授人以柄。
……
翌日上朝时,气氛有些微妙。
大臣们发现久不上朝的容苍居然出现在偏殿,而一贯勤政找到宸王,反而迟迟不见踪影。
众臣聚集在偏殿等候时,姜丞相目光落在容苍脸上,目光深沉带着探究:“难得见到战王殿下上朝,真是稀奇。”
容苍语气漠然:“本王以后会经常上朝,丞相见得多了,就不会觉得稀奇了。”
姜丞相噎了噎,心头微微一沉。
多年浸淫官场,他早就练就了闻音知意的本领,自然听出战王这句话里流露出的锋芒。
战王领兵,主场在军营。
非重要大事和皇上召见,一年半载也上不了几次朝。
今天却说以后会经常上朝?
他想干什么?
一袭紫色官袍的谢小国舅走过来,朝容苍拱手施礼,一派清贵雅致:“战王殿下。”
容苍颔首回应。
其他大臣也纷纷朝容苍施礼寒暄。
容苍表情疏离,漫不经心地颔首回礼。
“宸王殿下怎么还没到?”群臣中忽有一人开口,带着疑问,“宸王往日最是勤政,今天怎么迟到了?”
姜丞相眉头紧锁,将担忧和不安深深藏在眼底,这些日子宸王府几乎事事不顺,这不是一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