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那是关家的尊严(2 / 2)

聂南深几乎是从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大步来到了床边,抬手抚着她大汗淋漓的额头,担忧道,“做噩梦了?”

言晏怔怔的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最后在看到男人那张熟悉的脸庞时,思绪像是这才从那些血淋淋的梦境中被拉回了现实。

“我没事,”她有些不敢闭眼,于是只能这么睁眼看着他,在发现他身上已经换好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才嗓音干涩的问,“你要去哪儿?”

男人蹙着眉,“找池骞没,”抬手替她擦拭那些脸上的冷汗,“他那边消息比我灵通。”

这件事要找樊天逸点头,难度不比重新再找一个人简单。

她哑哑的回,“哦。”

聂南深看了她两秒,那干净的脸上还残存着惊恐的余悸,最后还是掀开被子将她从里面抱出来,“睡不着就别睡了,去楼下吃早餐。”

言晏搂着他的脖子,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浮躁的心绪似这才安稳了些,“好。”

“今天也别去医院,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吃完东西就在家好好休息,关珩那边有宋秘书照看着。”

他像是叮嘱一般有条不紊事无巨细的安排着,言晏垂了垂眸,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每一帧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搂着男人的手不由紧了紧,依旧只有一个字,“……好。”

但聂南深还是不放心,一直陪着她到中午,在看着床上的女人安稳的睡过去了之后才拿起车钥匙离开。

外面的天气实在不算好,淅沥沥的雨水尽情的冲刷着地面。

言晏站在窗边,直到看到那辆黑色世爵驶出了别墅,才摸出手机来。

她低头盯着屏幕上的樊天逸几个字,脑海中顿时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却又在闭上眼的瞬间,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关珩如今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那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手机扳断,面无表情的脸蛋却是出奇的平静。

她无比清楚,这个电话一旦从她手里拨出去,就意味着什么。

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关珩等死。

最后,言晏还是将手机贴到了耳边。

窗外的雨水毫不留情的砸在玻璃上,指针一分一秒跳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不过几秒,就被割断在一道冰冷的女声当中,“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

言晏咬着唇,脸上倒也没什么意外。

连聂南深都见不到他的人,何况是她。

这次她没有再迟疑,而是直接拨通了宋秘书的电话,“帮我查一下,樊天逸是在家还是在公司。”

宋秘书明显愣了一下,“小姐,你要做什么?”

言晏看着外面雷雨交加的天气,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聂南深说得没错,现在没有比让我姑姑能活下来更重要的事。”

“您要去找樊天逸?”宋秘书想也没想的阻止她,慌张和愠怒直接交杂在了一起,“小姐,您别做傻事,关总之前让我瞒着您,就是不希望您为此去找他们!”

她垂下眸,苦涩的笑了一下,“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吗?”

聂南深去找池骞没,甚至连非法手段都用上了,但最后找出来的人还是只有他,事到如今,哪儿还能在短时间找到其他合适的人?

她该说这是不幸,还是万幸?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希望,总要去试试。”她无力的闭上眼,带着一种放下一切的妥协,“事到如今,自尊哪儿有那么重要。”

毕竟现在的樊天逸,才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不管是去求他们,还是别的什么。

两个小时后,宋秘书来到了银南别墅,将手里被密封完好的文件袋递给她,附加着一个u盘,“小姐,您真的确定要这么做?”看着女人静谧的脸,“这件事要是让关总知道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

“这么多年,比起报复樊家,或许姑姑更是在惩罚自己吧。”言晏看着那桌上外面甚至套了一层塑料膜的文件袋,像是被储放很久了,上面已经有了泛黄的痕迹。

她们握着的能击垮樊家的最后一张底牌。

她无声的笑了笑,“她被拷在这座牢笼里已经很久了。”

哪怕从未有人责怪过她。

说完言晏也没有再犹豫,拿起文件袋就朝外面走去,宋秘书想也没想的跟上,不放心的道,“小姐,我跟您一起过去。”

“不用了。”

她依旧是拒绝,饶是言晏清楚自己手里的砝码有足够的诱惑力,但她仍是没把握,仅靠这个就能说服樊天逸。

聂宅。

装修古朴的书房里,那根拐杖被搁到一旁,聂老爷正站在古色古香极赋年代意义的长桌后,面前摆放的宣纸上潦草几笔落下的锋利字迹,气势浑厚,下笔利落。

手里拿着一只工艺精湛的书法毛笔,“不是翅膀硬了?”在空气沉默了十多分钟后,聂老爷才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嗤笑道,“还有你也办不成的事?”

说完便又低下了头,一勾一画都带出那抹岁月不灭的凌厉威严。

聂南深就站在案桌前不到两米的距离,闻言也不在意自家老爷子对他的讽刺,“关家和樊家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您老人家肯定是清楚的。”

聂老爷退后了两步,眯起那双布着皱纹的眼观看着桌上的字迹,“你想说什么?”

男人一身长款风衣被熨烫得一丝不苟,单手插在裤袋里,身躯挺拔矜贵儒雅,俊逸的面庞无波无澜,态度倒是难得的恭敬,“请您帮忙,去见一个人。”

聂老爷只掀眸看了他一眼,便猜到了他来的目的,“樊天逸么。”苍老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拿着笔又重回了桌前,淡声道,“他不会同意的。”

聂南深一下就皱起了眉,“您不是说,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您吗。”

知晓关樊两家的恩怨,并且有那个能力出面劝动樊天逸的,如今大概也只有聂老爷了。

桌上古朴的香薰炉中袅袅的升出烟雾,在空气中散发出一种静心宁神的效果。

“来找我,没问题,”在落下最后完美的一笔后,聂老爷才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笔放到笔架上,语气没有丝毫可以回绝的余地,“但这件事,不行。”

聂南深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抿唇道,“为什么?”

聂老爷却看也没看他,只是将那张宣纸拿起来吹了吹,方递给守在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去找个地方挂上。”

“是。”

聂南深看了管家一眼,其手里拿着的长篇被墨汁沾染的书法上,偌大醒目的一个義字赫然在前。

“您和关老爷子是过命的交情,关珩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收回视线看着自家老爷子慢条斯理的拿手帕擦着手,沉声道,“您不是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自从他接手了聂氏的这些年以来,聂老爷基本已经退出了众人视线,不再插手外界的争斗纷扰,也很少有什么事是能轮得到他亲自出面的。

但聂南深对自家老爷子的性子很清楚,显然不会是因为要他屈尊去见一个小辈而感到面子上过不去。

那张手帕被扔回桌上,“正是因为将关珩当亲女儿看待,我才不能去见他。”

聂老爷这才看了他一眼,顺手拿过一旁的拐杖,最后绕过案桌走到他面前,微微抬头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已经比他高出一截的孙子,一字一句的郑重道,“南深,这是关家的尊严。”

老人苍老的面庞布着慎重,有些叹息,也有无奈,“为了关珩一条命去求樊家,这件事不说我,就算是看在言晏已经死去了的父母,和已经归逝的关老头的份上,换做关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同意。”

聂南深微微一震,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一道电话就打了进来。

聂老爷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去接电话,然后自己转身拄着拐杖走到了书房的落地窗前,佝偻的背影看上去几分落寞和憔悴。

不是他不想不愿意,而是他如果在这时候出面,无疑是把关家这么多年的自尊和尊严都踩进了泥里。

这件事,于情于理,他没办法插手,也不能。

有些仇恨一旦根深蒂固了,哪怕伤筋动骨,旁人也无法将之连根拔起。

那边,聂南深已经接完电话回来,聂老爷也只是摆摆手,看着窗外被乌云覆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这件事没什么好谈的了,你还是回……”

话音说到一半,聂老爷就看到男人凝重冷沉的神色,“宋秘书说,言晏已经去了樊家。”

聂老爷脸色微微一变,逐渐划为了一抹沉思。

聂南深继续道,“对言晏来说,那些过去的事和死去的人,都比不上现在还活着的关珩,您难道要看着您的孙媳妇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么。”

聂老爷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如今,你倒是关心她关心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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