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因为关珩的病情,但现在听到她突然提起裴景旭,聂南深也意识到了什么,嗓音也跟着沉了下来,“言晏,出什么事了?”
他刚皱起眉,就看到女人身上穿着外套是要出去的意思,立马改口,“先上车。”
言晏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时间解释,最后还是跟着他上了车。
那辆黑色世爵就停在路边,一眼就能看到,言晏上车后直接报了地址,又拨通了宋秘书的电话,“秦思砚和她的人现在在哪儿?”
刚发动引擎,男人动作短暂的顿了下,眸色微沉,然后才面不改色的打了方向盘。
“在码头,原本她是想带人直接开游艇过去,不过借由今天天气不好不能出海所以给拖住了,现在只能等裴景旭下船才能见到人。”
“船还有多久靠岸?”
“四十分钟,应该来得及。”
言晏看了眼时间,朝男人催了下开快一点,又问了宋秘书船靠岸的具体位置,然后才挂了电话。
油门踩底,聂南深暗沉的视线始终看着前面,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低沉黯哑,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语气生硬的道,“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么。”
言晏刚将手机放回包里,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用力而显得骨节分明。
“如果是你,你现在就不会在这儿。”她垂眸,嗓音也恢复了一贯的温淡。
更何况那个时候秦思砚找他帮忙的时候他也已经明确拒绝了,真的是他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聂南深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缓和了许多,抿唇,“安全带。”
言晏一怔,这才发现刚才上车的时候忘了系安全带。
“抱歉,”她将包放到一旁,扣好安全带的时候男人已经收回了视线,侧脸英俊冷贵,下颌线绷成好看的弧度,却透着些淡淡的不悦。
她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问道,“秦思砚是怎么知道我姑姑需要裴景旭换肾的?”
“她已经搬出聂宅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都在查裴景旭的下落,至于是怎么知道的,不清楚。”他淡淡的陈述,说完又看了她一眼,刻板的解释,“我现在没有骗你的必要。”
“那你呢?”言晏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是林一鸣吗?”
她问的自然是关珩病情的事。
她和宋秘书都不可能,关珩连她都选择瞒着,就更不可能告诉他,那么唯一剩下的她也只能想到林一鸣。
再加上之前他们见面有被他撞到过。
一开始就没想过关珩的病情还能瞒多久,但是现在连他都能知道的事,想必别人要查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但聂南深很快否认,“不是。”
要查医院的记录不是难事,但显然这些关珩早已抹掉了痕迹,只不过光从这一点他就能猜出个大概,再加上这段时间关珩先后对陆骁樊家动手,那些种种不寻常的迹象已经表明了某些东西。
对她性命有威胁,并且不折手段不计后果的想要在最短时间内清除掉所有障碍,更像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车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车道上行驶着,聂南深没有详细的解释,言晏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他是怎么知道的,亦或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车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朦胧细雨,细针般的滴落在玻璃上,像是划下的一道道裂痕。
“聂南深,”言晏闭上眼,将整个身子以一种尽量放松的姿态靠在背倚中,低缓的嗓音淡淡不见情绪,却轻得缥缈,“我姑姑对我很重要。”
聂南深自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秦思砚想要将人带走,不管是谁,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不会允许。
扭头看着女人已经闭上的双眼,长卷的睫毛下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变得尤为的暗沉,薄唇抿出更深的痕迹,他嗓音黯哑,“我知道。”
他们到的时候,秦思砚和她带的人也早已在码头等着了。
好在人不算多,一左一右笼统四五个保镖模样的男人。
宋秘书带着的人左右将其拦住,像是陷入了一种短暂僵持的状态。
显然,裴景旭的船还没靠岸。
天空一片乌云密布,海边吹起了狂风,将海浪不断的拍打在岸边码头上,混着那些从天而降落下的雨水,场面有种格外压抑的死寂。
分明还是下午时分,此时却像极了夜幕来临。
直到刺眼的车灯在雨幕中晃过众人眼球,才打破了这无声的对峙。
宋秘书是第一个发现他们到达的,踩着地上的水渍就朝他们走了过去,看了那撑着黑色的伞绕过车头将副驾驶门打开的男人一眼,然后才低声唤道,“小姐。”
车门在身后被关上。
还有十分钟,裴景旭的船就会靠岸。
哪怕隔着雨雾,这个距离也隐约能看到海面上那艘摇晃驶近的船只。
言晏看着不远处同样将视线望向这边的女人,抬脚就朝那个方向走去,双眸微微眯起,话却是问的宋秘书,“临时反悔?”
“不是,”宋秘书跟在他们身后,看了一眼女人身旁浑身都透着一股沉默气息的男人,却只见他神情温淡,闻言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方继续道,“是裴景旭私底下背着我们联系了她见面,人现在还在船上,应该还不知道这只是秦思砚把他骗出来的陷阱。”
要想躲过警方和其他人的耳目,裴景旭这段时间一直在一座私人岛屿呆着,没有监控和任何人任何通讯设备的地方,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也只有一部手机和他们的人。
但如果不是裴景旭主动联系,想必秦思砚也没办法找到他。
“秦思砚哪儿找的这些人?”言晏看着跟在秦思砚身后的一群人,看上去显然不像是普通的保镖,更带着某种经过专业训练的气场。
除了聂南深,她想不出秦思砚能从哪儿找这么些人。
“听上去应该是裴老爷的。”
言晏脚步一顿。
裴老爷?人不是都送出国外了吗?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聂南深同时也皱了眉,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谈话间人已经到了秦思砚面前,十米不到的距离。
秦思砚今天穿的是件浅色披风大衣,此时在风中被刮得猎猎作响。
几乎是他们刚下车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不过那时距离有些远并没有看清,这会儿比起面前的女人,她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到了她身侧的男人身上,在看清那张熟悉英俊的容颜时,原本冷然的五官有过短暂的错愕,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声,“南深哥?”
大概是下意识的,也大概是这三个字原本就带有亲近的味道,令现场原本看上去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缓和了许多。
聂南深先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后的那些保镖,眉目微沉,良久,他才看着她出声,“思砚,别闹了。”
不知道是因为周围这些风声还是海声,使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些冷。
秦思砚脸上的神情瞬间僵硬住了,然后便是不敢置信的出声,“你觉得是我再闹?分明是……”
她要控诉的话却突然顿住了。
秦思砚看着那站在他身侧垂眸不语的女人,偌大的黑伞将两人遮挡在一起,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这个时候和关言晏会一起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身后,一名穿着黑衣保镖模样的男人在见到他们时同样沉了脸,在她耳边低声笑了下,语气却也生出了几分冷意,“秦小姐,您当初可没说过会惊动他们。”
秦思砚就这么看着他们,分明是足够两人站的伞,此时却大半都遮挡着女人的身躯,导致男人半边肩头已被细雨染湿了部分。
红唇微微咬起,最后冷声,“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把景旭带走的。”
“秦小姐对我们少爷,真是用情至深。”
男人看了她一眼,却只是笑笑,似欣慰的道了一句,然后便又垂首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所以,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秦思砚的视线落在那道伞下的身影上,红唇忽然掀出一抹嘲弄,那声音甚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埋怨和别的什么东西,“正如你当初不肯帮我找景旭的下落一样,还是说你觉得她做的才是正确的?”
浓稠的自嘲从心底层层漫来,她甚至天真的以为,他是因为……
“南深哥,”秦思砚就这么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男人,冷风将那些长发吹得散乱,有种别样凄凉的美,“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才一直瞒着我?”
那话里质问的意味很明显,聂南深却始终沉着眸,“那都不重要。”
雨幕中秦思砚的脸色忽而一白,她缓缓的抿起唇,最后变成了死死的咬着。
那都不重要。
思绪像是因为这句话一下就平静了下来,沾了些风雨的五官也变得格外凉沁,“那好,那你现在告诉我,到底什么才重要?”说话间视线已经落到了他身侧的女人身上,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讥诮和冷漠,“她么?”
言晏始终垂着眸,神情淡淡没什么波澜,此时更像个旁观着听着女人对她不满的控诉。
聂南深一双眸沉了沉,顿时加重了语气,“思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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