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回之一笑,“不客气。”
“我先走了。”
秦思砚一边说时已经回身拿起了包,转身时便看见对面的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脸温婉笑容的对她道,“那我送送你。”
那笑容平和的仿若毫无攻击性,更像是出于某种好意。
她抿唇看了一眼沙发里只是蹙眉却没有表态的男人,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但那意思言晏自动认为她是默认了。
当下也没有看聂南深的脸色,抬脚也跟了出去。
庭院里有路灯,所以不会显得很暗,足以看清脚底下鹅卵石铺就的小道。
“好歹曾经也是当过名媛的人,”秦思砚目视着前方,十公分的高跟鞋稳准的踩在地上,“关言晏,你不觉得你这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很可笑吗?”
“嗯?”
淡淡的嘲弄声跟着在身旁响起,“当初是你自己要选择离婚的,现在又巴巴的回来要求举行婚礼,”秦思砚轻蔑的扫过女人的侧脸,“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掉价了吗?”
“是啊,所以我后悔了,”两人并肩走着,浴袍上有口袋,言晏便将手放在里面以缓和寒风的凉意,同样没有看她,闻言也只是漫不经心的笑道,“毕竟比起掉价,聂太太的头衔可是多少人连攀都没资格攀的。”
“后悔?”秦思砚突然脚步一停,清冷的脸蛋也像是染了一层霜,“我听说你最近和医院那个姓林的医生走得很近,你说要是南深哥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她看着女人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淡淡的嗤笑,“说到底,其实你也根本不是因为爱他才选择留在他身边的。”
言晏眉心微微一挑,秦思砚又淡淡的道,“放心,我现在没心思关注你,只不过正好有个朋友在那家医院工作,有人见到过你们经常在一起,”红唇勾着嘲弄的弧度,“不过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慌什么?”
准确来说那不是慌,只不过女人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隐晦情绪还是被她捕捉到了,所以她下意识就理解成了是她做贼心虚。
刚好在别墅的栅栏门口,因为有感应所以自动开了门。
言晏也跟着停了下来,唇畔不咸不淡的勾着笑容,“那你大可以告诉他。”
这么近的距离,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视线稍一往她身上带过,就可以清楚的看见女人脖颈下那一道道隐约残留的痕迹。
不是很明显,原本有浴袍挡着,不过多少也有挡不住的地方。
“告诉他,然后又让他觉得我是在挑拨离间你们的关系吗?”
她表情有些不屑,言晏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她淡淡的笑,“我以为,比起我和他的事,你现在更关心的应该是裴景旭。”
秦思砚站得笔直,“我也以为,你会希望我和景旭继续在一起。”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聂南深之所以不愿意帮她这个忙,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在顾及她的感受。
这倒让言晏有些诧异,依旧是漫不经心的,“为什么?”
“你不是怕我跟你抢他吗,”女人眼底沁着嘲弄的凉意,限定版的长款风衣在她身上很好的显出了不一样的气质,“只有我重新回到景旭的身边,你才能安心的和南深哥在一起,毕竟在你眼里,我才是让这一切开始的源头。”
那美丽的五官带着轻蔑,带着不屑,更多的是那层从未掩饰的倨傲和嘲弄。
有风轻拂而过,言晏却只是问,“那你爱裴景旭吗?”
回答她的是两个毫不迟疑的字眼,“当然。”
言晏低低的笑了笑,又像是带着些无奈的可笑的叹息,“秦思砚,你似乎一直都不明白。”
她抬手将拂乱的长发别到耳后,嗓音带着些许不经意的慵懒,袅袅的望着她,“你总觉得,他当初和我结婚是因为你,我们离婚也是因为你,哪怕我如今对他心怀芥蒂还是因为你。”
那张温婉凉静的面容始终漫着如一的平和,“但感情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我和他的感情出了问题,那也只是说明我们这段感情原本就有问题,就算不是你,我们之间也会有其他原因。”
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她的语调缓和又平静,甚至是有条不紊的,字句清晰,“而我不喜欢你,也从来不是因为聂南深,更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曾经那十几二十年的过去。”
秦思砚眸色微微颤了颤,看着女人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突然就笑出了声,讽刺道,“关言晏,你真是傲慢。”
她笑笑,也不在意,栅栏门外的灯光落在她干净的脸上,“你说你爱他,可但凡你真的爱裴景旭,你不会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他其实已经失踪了三个月。”
真正放在心上的人,连一秒的思念都不能忍受。
更何况三个月的时间,太长了。
言晏双手保持着放在浴袍口袋里的姿势,就这么不温不火的瞧着她,“你足够骄傲,是因为聂家给了你完美的成长条件,但因此你也足够自卑,不然你不会你这么在意外界对你的评价和看你的眼光,”由于穿的是平底鞋,所以看上去显得气势弱了几分,但那清冷的语调始终透着轻慢的从容,“可也就是你那点骨子里抹不掉的自卑不允许你向任何人低头,正如你曾经骄傲的认为,哪怕那个人不是你,聂南深也不会愿意和一个虚伪又手段卑劣的落魄名媛结婚。”
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她。
秦思砚那张精致妆容下的脸色早已在这番话中几次变化。
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感受,她的言语太直白,甚至是犀利的,像是活生生的将她刨开了个口子,洞悉了一切。
“这算什么?”红唇伴出凉薄的嘲弄,“你是想告诉我,现在南深哥喜欢的人是你,离不开你,甚至为了你连一个忙都不肯帮我,算是炫耀吗?”
她笑,悠悠的反问,“在你眼里,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秦思砚微怔,如果她觉得是,就说明她在意,如果她觉得不是……又何必这么问。
感情从来不是可以用来炫耀的资本。
人也不是。
她突然笑了笑,看着女人那清静柔婉的脸,讥诮意味更甚,“关言晏,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微眯起眸,五官凉沁,带着些不耻的居高临下,“你自以为清高坦荡,永远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瞧不起的模样,说得好像自己什么也不在乎,”夜风凉,让人浑身都带着股清冷的气势,“我也好南深哥也好,你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轻易把自己撇了个干净,那你现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她勾着唇,“你难道不是想利用我来确定南深哥对你的感情吗?”那冷嘲的声音混在风中,“别说我不信,在你眼里,其实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他爱你,不是吗?”
言晏微垂着眼帘,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起眸看向她,干净的声线很舒适,“那你又凭什么以为,我确定他爱不爱我,需要到利用你的程度呢?”脸上挂着笑意,慵淡得有些随意,“秦思砚,自信到了一定程度,那就是自负了。”
她很平静,连情绪都没有掀出半点波澜,秦思砚的五官却不由僵了僵。
是的,她不喜欢关言晏,从小到大,甚至到了讨厌的程度。
她优雅,美丽,理性,身上永远透着股旁人模仿不来的气质。
那是她的本钱,从她出生开始就带着的光环。
可关言晏也是虚伪的,正如她脸上那张挂着的笑脸,像是一层面具,不论在谁的面前她永远是那副温静柔婉,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模样,哪怕她只是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但那种骨子里的倨傲和傲慢从未因此而减少半分。
自卑,嫉妒,妒忌,羡慕,所有常用在女人身上彰显丑陋的贬义词在她身上都看不到任何踪迹,好似那些原本就与她无关。
不那么盛气凌人,却更令人无地自容。
她冷笑的看着她,“关言晏,你确实很傲慢。”
秦思砚再次重复了一遍,但这个词仿佛用在她身上都成了夸奖,因为她有傲慢的资本,也有傲慢的本事。
言晏不置可否,大门已经敞开一会儿了,深夜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辆来往,她看了一眼街道也只淡淡的笑着问,“需要打车吗?”
秦思砚就这么抿唇看了她两秒,“我有开车。”
“这样,”她挑挑眉,简单又客气了一句,“那慢走。”
然后转身就要回去,却在刚走两步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对了,”她看着黑夜的前方,没什么波澜的道,“虽然你们的事我不大感兴趣,不过我觉得有些事你还是知道会比较好。”
“裴景旭和你分手,不过是因为裴家出事他不想连累你,如今他不愿意你去找他,我想恐怕也是这个原因。”秦思砚仍停在原地,看不见女人的脸却能清晰的听见她的声音缓缓响起,“毕竟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那你呢?”秦思砚看着女人的背影,眸色微暗,薄唇也轻轻的抿着,“你有好好珍惜南深哥吗?”
她似是笑了笑,目光幽远不知看向何处,“或许吧。”
这次不再等她开口,女人已经抬脚朝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走了过去。
秦思砚顺着方向就看了过去,只见别墅门口,男人欣长的身影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大概是等了好一会儿,半边明暗的光线落在他身上,距离太远看不清神情。
更看不清,他的那道视线到底是落在了谁的身上。
秦思砚收回视线,看着自己在地上落下的长道影子,唇畔溢出一抹自嘲,有些人一旦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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