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曼看着还在言晏碗里躺着没被动过的干净的鱼肉,又看向旁边兀自喝着汤,主位上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的聂老爷,就算再迟钝,到了现在她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孟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想到她今天对关珩说过的那些话,一股气猛的冲上脑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整场宴中,就她一人什么也不知道。
足足过了好几秒,她才故作镇定的让周妈重新拿双筷子,拿在手里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颤抖的手担心筷子又掉下去,索性直接放到桌上。
但恼归恼,面子还是要的,好半天才看着对面若无其事的男人强行扯出笑容,“什……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聂南深已经吃完了,拿着餐纸从容的擦着手,“关于婚礼的事到时候我会再和你们商量,言晏现在和我住一起,你们不用担心。”
孟曼涨着一张通红的脸,半……半年前?这叫没能提前?
她看向坐在男人身旁乖巧的女人,这下连装模作样的笑脸都摆不出来了。
言晏闭了闭眼,从头到尾安静得没敢再说过一句话。
如果不是她姑姑还在这里,她毫不怀疑孟曼会拉着她质问一番。
经过这番对于孟曼和聂爷爷算得上是爆炸性的消息后,最后的这顿饭吃得不能更尴尬。
当然,这顿尴尬的晚餐自然没能再进行多久,聂老爷便寻了借口上楼休息,孟曼看了言晏和关珩一眼,沉着脸直接对聂南深说了一句,“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便转身朝二楼走去。
只有关珩像是现在才来了些胃口,吃得悠然自得。
位置上,男人伸手替她盛了一碗汤给她,“再喝点汤等我一起回去,”俯身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很快下来。”
然后又朝关珩在的方向温雅的笑了下,跟在孟曼身后上了楼。
书房的门在男人进来的时候顺手关上,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书房内亮堂的灯光落在男人身上,比起他的慵懒随意,孟曼面朝书桌背对着他,不用看就知道女人现在隐了多大的怒气。
一只手放在裤袋里,他走过去唤了一声,“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孟曼转身过来瞪着他,“你和关言晏结婚了,你让思砚怎么办?”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比起刚才在楼下的怒气更多的是难堪,“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这么随便就决定了?”
言则结了婚都住在一起半年多的时间她才知道?家里莫名其妙就多出了个儿媳妇,还不是她这么多年最中意的那个!
女人此时胸膛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真的被气得不轻,聂南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点燃,淡漠的嗓音听不出情绪,“思砚已经有男朋友了。”
孟曼一怔,只以为是他编出来的借口,“谁?我怎么不知道?”
“半年前,”男人淡淡的吐出一口烟雾,看向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你如果想知道的话可以打电话问她。”
也是半年前。
孟曼稍微冷静了一些,下意识猜测,“南深,难道你和言晏结婚是因为思砚?”她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我知道思砚那丫头性子犟,可是结婚不是随便的事……”
“妈,我和言晏结婚和思砚没有关系,”聂南深淡淡的打断她,走到书桌旁顺手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中,弥漫的烟雾下男人眸色隐晦而暗沉,“我说过,我和她之间现在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八年十年都没什么区别,”唇边泛出苦涩,“如果会爱上我,这么多年过去,要爱早就爱上了。”
聂南深等了多少年,守了多少年,不会有人比她这个当妈的更清楚。
但一个人等得再久,也总会有个期限。
“这个家给她的压力太多,思砚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我不会强迫她。”书房内的窗帘没有拉上,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走到花园内的两道身影,“更何况,”聂南深笑了笑,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孟曼,一直冷漠的眸子像是终于有了点温度,“爷爷也想早点抱个孙子不是吗?”
他生来就属于现实又清醒的男人,更何况站在他这个高度又手握重权的男人,注定不会将感情放在第一位。
孟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去,很轻易就捕捉到了那道夜色中的身影,扪心自问关言晏确实是在江城这么多名门千金中最为出众的一个。
“所以你选择和言晏结婚,”她看向男人英俊温和的脸庞,“南深,是因为你喜欢她吗?”
他笑笑,掐灭了烟头,“如果不喜欢她,我可能也不会和她结婚。”
“可是南深,喜欢不是爱,”孟曼就这样看着他,一字一句分析得条理清晰,“你现在不想和她离婚,是觉得她比起思砚更适合你,与其困着一个你爱而不得的人让自己痛苦,那你如今却困着一个爱着你你却不能给她任何回应的人,”女人眸底升出心疼的不忍,“你不觉得这样,对言晏太不公平了吗。”
他掐灭烟头的动作就这样顿住,孟曼看着他淡漠的侧脸,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甚至退一万步,如果言晏不爱你,你们这段婚姻迟早会结束,可是如果她爱你,一个女人的一生,南深,你要拿什么来弥补?”
……
花园内,言晏亦步亦趋的跟在关珩身后,直到前面的女人突然停住了步子,她才跟着停了下来,女人冷冷的声音在冷风中响起,“难堪吗?”
关珩转过身来,哪怕只站在那里言晏就能感受到那无形强势的气场充满了怒意的包裹着她。
言晏抿着唇没说话,低垂着眸的样子无声无息的。
她知道今天关珩不止要聂南深难堪,不光要孟曼难堪,更重要的是让她也知道难堪。
“不光是我,整个聂家的人都知道聂南深对秦思砚不止是妹妹那样简单,”关珩双手环在胸前,就这么冷厉的凝着她,“你也听到了,孟曼更是直接挑明想让秦思砚成为她的儿媳妇,”极其不屑的嗤了一声,“如今你在这个家是什么立场?”
女人脸上半点之前的笑意没有,说的话更是赤裸的讽刺。
但哪怕再难听,她知道关珩是在为她好,甚至不惜当着聂爷爷的面挑起那些话题。
言晏抬起头来,唇角有些苦涩,“姑姑,”那些风一吹便将发丝贴到了她的脸上,声音淡到没有,“你想让我和聂南深离婚吗?”
“我知道啊,”她扯出笑意,心底一阵阵的闷得难受,眼睛更是酸涩到疼痛,“秦思砚也好,孟姨也好,我都知道啊。”
关珩做的这些,无非就是想让她认清现实,可是,她觉得这现实她早就已经认清楚了啊。
秦思砚的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聂南深爱不爱她,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姑姑,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说着说着,笑着笑着,泪猝不及防的就这么掉了下来,“姑姑,你怎么不早点回来?”
看着那泪便这么大颗大颗的落下,关珩心底狠狠一抽,“言晏……”
言晏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想到刚才关珩在聂家说的那些话,像是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倾泻了出来,一遍遍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关珩像是现在才想起,面前的言晏到底只是个刚满二十的女孩儿,大学没毕业甚至还没接触到社会,关家出事她的离开直接将她变成了在这座冷冰冰的城市孤零零的一个人,独自面对来自所有人的嘲讽,面对这不能自主的婚姻,怎么可能不委屈,怎么可能不难过。
关珩过去抱住她,一时间的不知所措,眉目间满是心疼,“是姑姑不好,是姑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言晏抓着女人的衣袖,指尖用力到泛白,在她怀里泣不成声,“如果再早一点,如果更早一点,如果我当初不是那么任性的非要保住关园,如果当初不是那么轻易就向聂南深妥协,那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嗓音里噙着无尽的委屈,她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走,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婚,从一开始她就一度的不让自己陷进去,防着备着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可是最后还是陷了进去,现在要说抽身,又哪能那么容易。
关珩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冷厉的眉目间此时满是心疼的落寞,看着远方缓缓走过来的身影,清浅的声音像是隐在风中喃喃,“怎么会。”
怎么会,她不在,凭言晏一个人,又怎么会是聂南深的对手。
从一开始她就该知道,她不会是聂南深的对手。
花园内没有灯,那道欣长的身影在黑暗中越走越近,关珩轻声的哄慰着她,“可是言晏,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的后果,不是你能轻易承担的。”
女人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后果,她承担过一次就够了。
刚走近,最后这句话冷不防的就飘到了聂南深耳里。
他骤然停下了步子,与女人看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不躲不避,低沉的嗓音更是染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暴戾,“她不需要承担什么后果。”
言晏背脊一僵,关珩已经松开了她,她扭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一时眼泪都忘了擦。
冷冬下有微弱的月色,借着那光女人精致的脸蛋上还未干的晶莹一下刺入了眼眸。
聂南深瞳孔一颤,大步走过去手掌捧上她的脸,蹙眉低声的问,“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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