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会儿,陈叔还是应了一声,“好的,太太。”
言晏又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姑姑打来的电话和短信,她又打了一个过去,连宋秘书的电话也处于关机状态。
詹聿曾经在柏林处理过一些跨国案件,她还是打算先到詹聿那里看看他能不能帮她打听点什么出来。
关掉手机的前一秒又突然想起了今早的事,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实时热搜,在见到关于今早那个视频的所有报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松了一口气。
而后言晏一双秀气的眉再次拧起,区区几个小时就控制了江城所有媒体,聂南深这个男人的手段,是有些超乎了她的预料。
江城警署和民政局距离不算很远,半个小时大概就能到。
言晏下车以后就直接让陈叔先回去了,至少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结婚这件事该怎么对詹聿说。
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江城警署,之前安苏还在江城的时候她们两一旦遇到什么麻烦就常来这里找詹聿,因此警署有部分人对她也算是熟悉,更别说她本就长了一张辨识度极高的脸。
一名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官见到言晏走进来,忙堆上笑脸打着招呼,“关小姐,是来找詹警官的吗?”
言晏微笑着点头,警署不算小,但是她看了一圈也还是没看到詹聿身影,有些疑惑,“叶警官,詹聿不在吗?”
“在的在的,”年轻的警官连道了两声,将言晏安排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安排人端了一杯茶上来,“刚逮到两个毒贩,詹警官正在里面审犯人呢,您先在这儿休息会儿,应该快出来了。”
“谢谢。”言晏笑着道了一声谢,年轻的警官笑了一声不客气就转身办事去了。
另一名警官探着脑袋往这边望了两眼,忙将叶警官拉到一旁,“小叶,这昨天刚来了个路小姐,今天又来个关小姐,你说咱组长哪儿来的这么好的福气?”
要知道放在平时这些江城名人他们哪里能这么轻易见到?
“人家路小姐昨天是来道谢的,关小姐是组长朋友,”叶警官一巴掌拍在那人头上,“你这龌龊脑袋一天都想些什么鬼?”
“朋友?男女之间哪有纯洁的友谊?”那人摸了摸后脑勺冲叶警官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我要是有个关小姐那样的红颜知己早下手了。”
……
大概等了五分钟左右,言晏坐在沙发里,见审讯室里的詹聿还没出来,等着无聊就随手找了一本杂志出来翻着。
“警官,这件事真的是误会,这车真不是我们撞上去的。”
“到底是不是你们撞的等监控来了就知道,只是……”一名中年警官抬头看向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未开口,姿势闲适站在那里的男人,为难的笑了两声,“裴少,您好像喝了不少酒吧?”
‘裴少’二字落到耳里,言晏刚翻下一页的动作顿住。
从杂志中抬起头,果然见到半个身子倚在前台双手环在胸前的男人,她微微一怔。
“喝了,”裴景旭淡淡的扫了一眼中年警官,“车不是我开的。”
如果不是男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仅凭说话的声音语气甚至听不出来是喝过酒的。
中年警官咽了咽口水,“可是裴少,刚才有目击者说是看见您从驾驶座上下来的……”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得罪面前的男人,裴家在江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为了一个酒驾闹出去后面指不定要把裴家的人都给得罪了。
男人瞥了他一眼,眉目间都是明显的不耐,“已经跑了的目击者,你给我说他的证词?”
“大少爷……”一旁的司机见状,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裴景旭脸上的表情才微微收敛了一点。
喝个酒解个闷也能遇到碰瓷的,裴景旭心情有些烦躁的从包里掏出一支烟来点燃,“从酒吧出来车是我司机开的,你不信可以调监控,”他吸了一口,“如果你确定我酒驾,这件事可以等我的律师过来解决。”
说完转身就欲到一旁等待结果,却在转身的瞬间就见到坐在沙发里手里还拿着杂志盯着他的女人。
“言晏……”
他看到她面前放着的已经被喝了一半的凉茶,下意识把手中的烟掐灭,对上女人眼睛的瞬间有些闪躲,“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晏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那名中年警官正带着司机过去录口供,刚才他们的话她都听到了。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扮,短薄的头发比起平时的整洁有些凌乱,就连下巴都冒出了些不明显的青渣。
就这样看上去,很颓废。
言晏抿了抿唇,关上手里的杂志,才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喝酒了?”
在她的印象中,裴景旭基本从不沾烟和酒这两样东西。
裴景旭将手里的烟蒂扔到烟灰缸中,走到一旁的沙发中坐下,别过脸看着其他方向轻嗯了一声。
言晏就这样看着他没说话,裴景旭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开口解释,“刚才运气不好,出来被人撞了一下,解决完就可以走了。”
“哦,”想了想,言晏还是回了一句,“我在这里等詹聿。”
她和詹聿还有安苏的关系,基本整个江城都知道。
接着又是一阵的沉默。
自从上次在餐厅发生的事情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言晏的手指捏在杂志封面上,她低头看着上面的内容,咬了咬唇还是叫了他的名字,“景旭,”声音有些低,“关于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男人明显一怔,回过头来看她,微微垂着的脑袋有几缕发丝落下,正好将言晏眼底的神情遮住。
他知道她说的是那天故意让秦思砚看到的那一幕,眉目黯然下来,“思砚离开,不关你的事。”他揉了揉眉心,“一个误会而已,思砚还没有任性到因为一个不起眼的误会就负气出国的地步。”
言晏拧了拧眉,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她不认为裴景旭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她,那就只能说明,秦思砚会突然出国,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言晏,”突然,裴景旭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盯着她的侧脸,缓缓的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思砚和聂南深之间有点什么?”
言晏有些莫名,还没反应过来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就下意识问出了口,“他们之间有什么?”
却在看到男人在喝了酒之后有些浑浊的眼里看到一丝清明,顿时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
紧抿的唇没有说话。
“思砚离开之前,我见过聂夫人了。”
说完这句话,裴景旭眉宇间再次拧出烦躁,言晏看到他又掏出了一支烟,放在唇间点燃,“聂夫人说,让思砚毕业后就和聂南深结婚,”袅袅烟雾后的面容布着疲惫,“她让我离开思砚。”
言晏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男人压抑的喉中嗓音接着伴出浓浓的懊恼和悔恨,“我早该知道,聂南深对待思砚根本不是对待一个普通妹妹该有的态度。”
十多年前,聂家还混迹黑道的时候秦思砚父亲正好在聂辉手底下做事,在聂家当年遭到仇杀的时候是因为秦思砚父亲才将聂夫人救下,自己却死在敌人手中,也是因此聂家才会将成为孤儿的秦思砚收养做女儿。
言晏看着男人夹着香烟的手用力的抓了下短薄的黑发,捏着杂志的手指缓缓蜷缩,“所以,秦小姐离开,是为了拒绝这门婚事吗?”温静的面容下唇角牵出浅浅的弧度,声音轻巧得漫不经心,“至少这可以说明,她不爱聂公子啊。”
“言晏,你不懂。”裴景旭抬头看着她,“江城所有人都知道,思砚是聂家领养的女儿,”这一刻他的声音都像是被染了些醉意,“如果最后思砚嫁给聂南深,背后只会有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这么多年呆在聂家不过是为了能够正式坐上聂太太的位置。”
上流社会没那么多人在意两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爱,他们看到的只是谁高攀了谁。
一个连父母都没有的人,这些年秦思砚能承受聂家这么多的恩惠就已经是很幸运了,如果再嫁给聂南深,只会被批贪得无厌。
“秦小姐很有自尊,”言晏微微的垂下眸,淡笑着,“既然她在这个时候不惜违抗聂夫人的意思也要选择离开,也说明她并不想成为聂太太,这对于你来说不是很好吗?”
裴景旭疑惑的望着她,“你是这样认为的?”
她是这样认为的?
言晏看着男人不知到底是真清醒还是假清醒的模样,叹了口气,低声的问道,“景旭,你爱她吗?”
裴景旭一愣,明显没有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
两秒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秦思砚是他这些年见过最特殊的一个女孩子,她出身平凡,自幼无父无母,却并不卑微,她会为了自己的尊严抛下一切,善良到宁可自己受伤害也不会让别伤害到她的朋友。
她长在聂家,却并没有大小姐脾气,没有聂安苏那样娇懒的目中无人,更不像关言晏那样骄傲傲慢,这么多年,他找不到一个比她更符合他喜欢的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