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成大事者,必寡情。
谋霸业者,须无心。」
闻言,百里乐人默了半晌。
他知道老子这话不是在开玩笑,也明白其中的含义。思量再三,他低低的笑了起来,久之愈发放肆。
双手环胸,低头摸着鼻子。
笑嘻嘻道:「儿子,受教了。」
转眸,又道:「我看他必会来与你作别的,你不去见一见?怎么也给你卖了那么多年命,没功劳有苦劳啊。
还是,你也怕了?」
他的话不轻不重,刚好每字每句都能叫远处的人听清楚。
百里流年看了儿子一眼,没有拆穿其心思,也没有再看人群中一眼。
而是扭头吩咐手下:「走。」
「真不见?」
「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见他做甚?
」
「有道理。」百里乐人连连点头,然后冲朝着某个方向招手:真不好意思,你没价值了。
嗯……对不住咯。
帘恨静静的看着,始终一言不发。
一个人,孤零零的伫立在风中。
目送着父子两离开,临拐角处,百里乐人探头回望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王宫,还是监察天司?
百里流年登上轿辇,缓步坐下。
道:「去天司。」
话音落,便与帘恨隔着几条街的错过。
帘恨提着剑,一直一直看着,直至父子两彻底消失,才拖着痛苦不堪的身体,拐入一条小巷。
靠着墙,蜷缩成团。
可即便如此,他从头到尾,一语不发,一声不喊。
硬生生的扛着,忍着。
后牙槽的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都崩没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颤颤的回过头,艰难的自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帮我。」
来人黑衣,袖口水纹。
兜帽之下,难辩容颜。
听到他的请求,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怎么帮?」
「杀了我。」
「为何是我?
你可以找他帮忙,以他的能为理应不是问题。」
一听这话,他反而有了种解脱。
将自己的剑丢给对方,喘吁吁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再怎么样,我也算帮了你一把。
你要重新找个人,时间未必等你。而王城之内,未必有你要找的人。.
我……虽然有私心,却是自愿舍命,成全你的大公。
如此,还换不来你送我一程?」
说着,他的衣服之下,一个大包一个大包的鼓起,里面还有东西试着钻出来。
顿时,痛的他死死咬紧牙关。
整个人,佝偻到变形。
搂着自己,拼命的抵住墙脚来缓解身上的痛处,哆哆嗦嗦的牙齿近乎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他还在坚持,闷声道:「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撑到极限。
再下来,我也会失了神志。
这东西,很聪明。
知道怎么操控人心,怎么让一个人妥协。我自知罪孽已深,不求谅解,但求一死。
起码,让我……体面的死。」
黑衣人垂眸,将剑平举打量若久。
沉声道:「好。」
又道:「还有别的要交代吗?」
帘恨痛的脸色煞白,蓬头垢面的样子,哪里还有昔日的半分风采。
听到对方的话,也仅仅苦笑一声。
道:「我这么做,是私心。
他人唾骂,我不在乎。
你呢?」
不怕世人得知真相,将你挫骨扬灰?
闻言,黑衣人也笑了。
道:「谁知道呢?」
「后悔吗?」
「不重要了。」
帘恨愣愣出神,好些时间才明白其中的意味。
最后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合上眼眸。
道:「有劳了。」
黑衣人颔首,抬手一握,银光流转。
唰的一下,已然人头落地。
然,变故由此而生。
他的身体很快就被蛇虫占据,三下五下便成了一副白骨。
紧接着,白骨被啃食的丁点不剩。
只剩下那身带血的衣物,掉落在地上,证明他曾经来过。
而黑衣人看罢,将剑插入地面。
借地气以贯八方,将所有蛇虫送入其中,然后封好。
霎时,整个王城地动山摇。
家家户户嘶吼震天,有反应快的,立即抽身快跑,暂时躲过一劫。
有反应慢的,当场就被此气侵入体内。
一时间,宛如炼狱。
黑衣人则好似没事人一般,走到墙脚捡起地上的衣物收好与长剑一并带走。
哪管身后天塌与地崩,他兀自走着属于他的路。
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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