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之人静静看,屋外之人不知究竟在树荫说了什么。总之,可以肯定的是云行雨松开了素鹤。
素鹤将微乱的前襟略作整理,道:“人虽不是我所杀,然究其根本,是我连累了他。
云兄若要替他报仇,鹤无怨言。”
说罢,坦然视之。
云行雨并非不通情理之辈,他当然知晓错不在素鹤。只是,人因他死却是不争的事实。
良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师父要我跟随你,自有其用意,所以我不会去违背他老人家。
但我会用这双眼睛,亲眼见证你的做所所为。
倘若今后你有半分行差踏错,届时云某必取你性命。”
素鹤闻言,肃整衣袍,卷起两袖淡然:“愿受云兄指教。”
“回去吧,想必他们也等急了。”云行雨不意在此事上纠缠,虽有心找花中影、雨酥儿报店小二的仇,但目下并非良机。
遂眉眼掠向正屋,看不出这些人还有几分真心。
只是这样的真心,又经得起几分的搓磨?
素鹤不是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只是脚步稍顿后,虚引道:“云兄请。”
回到正屋,云行雨早已察觉邹寂人和槐尹之间气氛有异,但他没有点破。如果素鹤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也就没有跟随的必要。
倒不如,一刀了结。
而素鹤含笑不语,只字不提两人因何生隙,转与众人将柳心斋方面的细节一一敲定。
云行雨就这样倚座静观,目光不经意的与缺云子撞至一处,顿时有所明了,遂不多言。
至另一处,范四等人被素鹤、邹寂人暗中坏了计划。正聚在涓涓溪水旁稍作歇息,忙活半天众人也都口干舌燥的厉害。
三两个已经趟进溪水,直接把脸埋在水里,半晌才抬起头,
狠狠的在脸上抹了一把,趟回岸上道:“四哥,六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眼看太阳也快下山了,再不紧着点,只怕回头斋主饶不了我们。”
范四蹲在岸边,两手拘了一捧水解渴,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睇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呲牙带着炽热难耐道:“说的对。”
侧眸问六口章:“老六,你有啥想法没有?”
六口章有气无力从脸上扒拉下遮阳的草帽(树枝编的),歪头朝范四道:“要我看啊,都啥时候了,咱就不管她老的少的,只要是女的就成,是个雏儿就行。
再耽搁下去,别说雏儿咱们捞不着。说不定,雌的都没份儿。”
可不是么?现在他们已经被白葫芦那帮莽夫发现身份,想再得手无疑痴人说梦。
白葫芦山本就不乏好手,此番惊动了,他们还能有好果子吃?
莫说方圆十里,只怕百里也抓不到几个人,更别提还差十个。
想到这里,六口章就躺不住了,一骨碌坐起来,道:“你当初怎么就想着往白葫芦山跑?这要是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就没那些破事了。”
说好在路上解释,结果尽顾着抓人跑路,啥也没说。
说到这里,别说他觉得晦气,在座的有几个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的?
范四挽袖,掌心舀了一捧水泼在脸上,起身至六口章身旁,道:“你可知,玉臻峰是何人所为?”
“谁?”
一提玉臻峰,六口章也立马收了七七八八的杂念。
“我写,你看。”范四取了一根树枝,在草地上比划。
写完,再看向六口章,道:“看明白了?”
六口章僵在原地,好半晌才把自己的魂给拽回来,捋直打结的舌头,道:“真……真、真的?”
说罢,看看众人,有些后怕的摸上自己脖颈。
还好,吃饭的家伙还在。
“错不了。”
“这事好理解,那你为什么别的地方不挑,又挑了个白葫芦山?”
“那是因为玉臻峰离白葫芦山最近,白葫芦山不乏女仙,两地之间素有往来。
咱们干的这些事,他们能没防备?”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家早就暗地有往来?所以你让大家去白葫芦山抓人,便是算准他们会闻讯查看玉臻峰?”
“不错,玉臻峰主要都是女仙。出了事情,白葫芦山必定大部分都会前去助威,那空下来的,便是我们的机会。
只是没料到,亘辞那匹夫竟然回带人突然杀回。”凭白的,坏了他们的大事。
委实可恨,恼人的紧。
“对啊,咱们也算在白葫芦山得手不少回。以前怎么就没见他们有这份能力?还是,真的吃一堑长一智啦?”
“哼,谁晓得?”范四冷哼一声,瞅着坠入山谷的夕阳,眼底倏然射出狠辣之光,道:“走,咱们去抓人,天黑之前务必将祭品凑齐。”
“成。”六口章起身鼓着手掌,道:“起来了起来了,都准备干活。干完这票,咱们好好去快活快活。”
“好嘞,走了走了,你们都快点跟上。”
“成,等等我,我穿个鞋子……”
夜幕降临时,林卯端坐在花厅无声等候。
实际上,从范四等人出门时,他便一直是这个坐姿,到他们回来,也不曾改变过。
“斋主。”范四、六口章试探性的上前喊到,各自偷眼看向身为那参差不齐的祭品。
毛头小娃娃有之,无盐之女亦有。连那鸡皮鹤发,满头白雪的也被他们擒将过来。
一眼望及,横看成岭侧成峰,少小老幼各不同。
没办法,这不能怪他们。眼前的,以是他们极力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