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邹寂人倒地,大滩泥水溅起。曾经的他有风光,如今就有多狼狈。
曾经,范四、六口章做事还需看他脸色,事事讨好。如今,却是逼命在前。
这大抵就是人生无常,世事多变……
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不待其爬起,六口章扬手扑棱棱数道剑光,疾射邹寂人要害。
打定主意,非要其死不可。
邹寂人识得厉害,情急之下,掌心拍地,身体微起,横飞出去七八丈堪堪躲开。
捂着胸口,不及站稳,脚步颠簸后退,扭头朱红洒地,擦了血,含恨道:“当真不容半点情分?”
范四催掌跃前,道:“情分已经做给你,是你不要。
你昔日跟在斋主身边,当也清楚,斋主的话代表什么?
他要你死,你不死,那死的就是我们。兄弟一场,你总不忍心看我们死吧,死你只是一个,死我们,那是两条人命。
所以,只好送你上路了。”
“你……”
“哼,寂人兄可知自己忠心不改,为何反落到今天境地吗?”范四忽然问到。
邹寂人抬手化招,却难以全部化去,十分威力只卸的五分,还有半数得生受。
内伤,又重了一重。
道:“为何?”
范四道:“因为,早在当初你被百里素鹤制住之时,就应该以死明志。
而你没有,你贪生,苟活回到斋主身边。
跟随斋主最久的你,是最清楚斋主的脾性。你料定回来斋主不会因此杀你,但你也低估了斋主的疑心。
斋主信奉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跟他废什么话,既已叛出,便是陌路。你我,尽够了。”六口章眉山一凛,催元灌剑:“潇潇雨鸣。”
“锵”的一声,剑气如练交织,似火蛇狂舞,饶是邹寂人将自身护的密不透风,仍然低估了其威力。
加之,又范四掌劲儿加持。
霎时,独木难支。
仙光碎裂一瞬,道道剑气洞穿其身。
血,噗噗的涌出。
邹寂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有些摇晃,模糊,但又觉得格外真实。原本昏沉沉的脑袋,此刻竟然清醒的可怕。
是了,他怎么忘了。正如自己了解林卯,这么多年追随,林卯何尝又不了解自己。
到头来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自己性命。
总抱着一丝丝侥幸,希冀对方能想起过去的好,重新接纳自己,不因一次被俘,而失了彼此信任。
但到底,是自己天真了。
脚步艰难后移,险些栽倒,晃了几晃后,才勉强立定。
看着步步逼近的范四、六口章,不禁自嘲的问:真的要就死吗?
如此死去,他甘心吗?
答案是,当然不甘。
纵然他不是什么好人、正人君子,但林卯也非良善之辈。纵然他受制于人,但此心是实实在在向着他。
纵然他有过私心,却从未想过背叛。
可是,效忠一生的人……并不信。
范四道:“何必呢?早早了结,岂不是还可保得身前荣光。
如此狼狈落魄,怎配得上体面死去。”睇眼六口章:“动手。”
邹寂人不语,反而慢慢合上眼眸。仿佛是累了,仿佛是认命了。
然就在两人联手逼近身前三尺,忽然睁开眼睛,两道精光直射素鹤,似下定决心一般,道:“救我,我这条命就你的。”
素鹤道:“邹管家,我想你误会了。你的命,对我并无用。
而且,这是你们内事,我一介外人,无权干涉。”
“好……究竟要怎么你才肯答应?”这一声,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素鹤需要什么,会自己查找。邹管家,不妨安心上路。”
槐尹狐疑的暼了眼素鹤,暗村:这厮想干嘛?之前不是还有点犹豫,当下怎么搞的巴不得邹管家去死一样?
莫非……想到此处,目光登时落在即将丧命邹寂人身上。
邹寂人大急,聚元成盾免力死挡范四、六口章逼杀,但他内伤太重,以似西山落日,面对全盛的两人,小小元盾根本起不来多大作用,不过是苟延残喘。
多延片刻,多挣扎几下,到头来,终免不了一死。
六口章再催真元,小小元盾顿见裂痕:“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人都把话说的明明了了,你又盼的什么?
痛痛快快死,不好吗?
啧啧啧,你看看你在的凄凉样儿,哪里还有过去半点威风。”
范四亦嘲讽道:“算了,人家不领咱们的好心。
骨头啊,硬着呐。
宁可血尽战死,也不肯痛快点头。”
邹寂人仰天大笑,满口血水哇的喷出:“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
我邹某人卑躬屈膝大半生,该痛快一回。”
“你来不及了。”范四一声厉喝,沛然真元猛的击碎元盾。
同一时间,邹寂人拼尽余力吼道:“我能给你要的。”
一句话,四野俱寂。
风萧萧,雨又飘。
不知花落,在何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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