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鹤尚未落定,但见此人不由分说袭来,一时恼上心头。又见众人引颈翘首,俱是为了瞧自己难堪。
他本身对这些倒也不在意,然诸如此类,实在是烦不胜烦,需得有个了断才好。
遂不动声色,暗纳真元,待剑至面门时,方出手夹住利剑,浑厚暗劲儿如惊涛骇浪席卷对方。
那人大惊,登时掣剑想退,无奈剑被素鹤死死夹主,他赌上吃奶的劲儿,也没抽出分毫。
反而因此延误退身之机,落得被素鹤一击震飞的下场。
瞬间倒地呕红,众人都被一幕看傻。旋即回过味,嚷嚷要对素鹤发难。
亘辞见状,这个朴实的汉子面色倏的有几分挂不住,起身暗怒道:“百里素鹤,你来此便是为了伤人吗?”
我面子做给你,你好歹也别我让太难做人啊?
素鹤夺了那人的剑,含笑上前一把拉起他,将剑双手奉还:“刚才情急之举,得罪了。”
那人接过剑,捂着胸口哼哼道:“技不如人,我认了。”
说罢,摇摇晃晃的回到人群中。
一时间,原本闹闹哄哄的议论,突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场面静的瘆人。
一直以来,他们以为素鹤处处忍让,说话都带着小心,那是因为他心亏,有鬼,是有求与他们。
要为难,要挫捏,那还不是由着他们来。毕竟,你个杀人凶手,还想翻天不成?
可他们万万没料到,素鹤还真就不声不响露了一手,偏偏人家说的有理有据,把他们的路,堵的死死。
亘辞虽不善言辞,但不代表他脑子不活。看了这场景,霎时心里门清。
仍旧请素鹤落座,然后才道:“百里素鹤,我知你前来,必也是有所惑。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谈吗?”
这话明着是说给素鹤听,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故三三两两捏了鼻子不再吭声。
人是他们强推上去的,如今主事发话,怎么也得听不是?
素鹤拱手抱拳道:“唯愿亘兄与我解惑。”
坦白讲,亘辞对失踪女仙一事,并不太熟。他是个闲散仙人,平日都是孤家寡人窝在自己的洞府修炼,虽说地方不大,胜在环境清幽。
他也没得其他的雄心壮志,也无拖家带口的牵挂,就想着日复一日的修炼。
怎奈住在附近的仙友多,扶姊携妹同证此道的亦不少。
久了,他怎么着也能听的一耳。
但要说清原委,却是有些强人所难,顿时唤刀疤三:“刀三哥,此事烦你受累,略作叙述。”
刀疤三越过人群,走到亘辞右手下方,环顾众人,将大伙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才咂嘴道:“此事原起具体时间,实难测定。
初时,有女仙者不见,大家并未起疑。只当是寻常闭关,或者外出游历。
直到后来失踪者人数渐多,加之众人或多或少有亲属不见,这才疑心是不是遭人谋害?
或被人擒到某处,遂决意深查。
无奈对方神出鬼没,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回来后,只能相互转告,有女眷的务必小心。
可任凭怎么防范的紧,仍有女仙无故失踪。
后来人心惶惶之下,一日有人提出萧老四素有人脉,或可一问。”
素鹤挑眉,道:“于是,你们去问了?”
“是。”刀疤三答的很干脆,道:“从他的口中,我们得知你在前往邀月峰回转之时,曾被林卯等围截。
也因此,得知他之妻女皆亡你手。”
“所以,你等埋伏,欲报此仇?”
“难道,我们不该为此复仇吗?”刀疤三反问。
世间男儿,但凡有点血性,就不会坐视“仇人”逍遥法外。
虽然你系“仇人”与否还有待商榷,然他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
素鹤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起身对亘辞道:“我有一些话,想和亘兄单独说,不知可否方便?”
亘辞离座,虚请道:“随我来。”
说罢,二人离开众人所在的空地,穿过人群,自巴掌宽的独木桥至对岸石壁下。
往左即是亘辞洞府——秋寒洞,右边则是一处石檐,这是大自然的造化,并非人力巧为。
地方不大,堪堪容纳两人而立。
数行水滴自岩壁渗出,然后滴滴答答往下坠落,堪堪打在下方的青石上。
“可以了,你说吧。”从此处望人群,大家刚好都可以看见,也可免人闲话。
素鹤暗赞此人心思,实也不愚。不言不道,然做事周密。
道:“我要说的事,亘兄可得有些心理准备。”
“怎么?”一转眸,想起前番素鹤同林卯对峙之语,登时心下翻起巨浪,难道……
亘辞有个很不好的预感,怀疑他们……都被有心人利用了。
“事情是这样,大概在两个多月前……”素鹤将柳心斋之事,前后所有,合盘托出。
“当真?”亘辞听完神色大变,如果素鹤说的为实,那他们……岂不是与虎谋皮?欲报仇,反成了仇人手上的利刃。这冲击,不可谓不大。
遂强按心绪,再问道:“此事,你果真没有撒谎?”
要知道,事若为真?那么连一向颇负侠义之的萧老四,此人的人品也值得大大的怀疑。
而且……再往下想,亘辞惊觉不敢深挖。牵连之广,涉水之深,远非他们可以趟入其中。
素鹤微微颔首,道:“你且稍安,事情责任并不在你们。
细论之下,此事在下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便是你们不找我,还有其他人。
对方意在使我身败名裂,又怎会轻易罢手?”
亘辞忽的用力捶掌,怒气难平道:“这群瘪犊子,好歹毒的心思,好深沉的心机。”
“怪我彼时能为不济,未能与槐兄截下那道神识。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祸,是素鹤害了大伙。”素鹤叹了一口气,抬手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