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鹤闻言,登时放下喝了一半的药汤:“当真?”
“废话,这事儿我还能骗你不成?”槐尹乐呵呵坐在旁边,朝着素鹤挤眉弄眼。
顿了顿,又凑近了几分:“诶,你要不要先进去看看,我去给少楼主端点吃的。”
“嗯,有劳了。”素鹤颔首,起身往里走去。
立在门口愣片刻,才半掀帘子弯腰入内,抬眸一瞬,看到靠在床头的佳人,心底霎时一松,终究是醒过来了。
“少楼主。”
浥轻尘两手捧着茶杯,闻声看向来人,竟也是片刻失神。直到素鹤唤她,才回转过来。
遂放下茶杯,道:“少楼主已死,恩公唤我轻尘即可。”
且疏星楼已经不在,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少楼主可言。
不过,是条游走在世间的孤魂。
素鹤闻言,脚步顿停:“抱歉,是在下思虑不周,说错话了。”
忘了她甫历大恸,有关疏星楼的一切,皆是插在她心口的尖刀。
浥轻尘眼眸微垂,浅浅的摇头:“无碍,是轻尘无状。”
见此情景,素鹤僵立原地,明是单薄的身影,他却是不知从何安慰。
他们,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正在这时,槐尹从外面端了些吃食走进来,拂清风随后而至。
将食物放在矮凳上,头也不抬的道:“你俩这是咋啦?”
一个哀痛,一个有心事。
“嗯?没事。”素鹤回神,转眸对上拂清风:“劳好友再替浥姑娘一看。”
拂清风颔首,上前走到床边坐下,示意浥轻尘伸出右手把脉。
“多谢先生。”言语间,自有一股熟络。
“你识得吾?”拂清风两指搭上脉搏,指尖轻转,一缕气劲顺势窜入浥轻尘体内。
“幼年曾在家父书房,得幸见过先生一回。”
稍倾,拂清风抬手,散了其体内气劲,起身道:“你便是当时那个小女孩?”
“正是。只是时隔多年,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先生。
轻尘,谢过先生活命大德。”浥轻尘垂眸颔首道。
“你不需要谢吾,该谢的是他。”说罢,睇向素鹤:“若非他执意将你带出邀月峰,吾纵有通天之能,却也救不得你。”
“还有我,还有我。”槐尹自拍胸口,表示自己也出力不少。
“轻尘明白。”眸光微转,又低低垂下,同素鹤道:“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恳请示下?”
“在下复姓百里,名素鹤,浥姑娘,称我素鹤即可。”
“如此,轻尘再次谢过。”说罢,抬眸间,眼波微微有几丝流转。
这,便是他本来的样貌吗?
素鹤并未察觉,只是拱手道:“浥姑娘无需如此客气,说起来在下坚持带你离开,其目的也未见得光明。
当不得你口中恩情,实在是很抱歉。”
浥轻尘怔了怔,道:“是因为人皇鸟的卵石吗?”
“是。”
“呵……你是坦荡之人,而我却并无另一颗人皇之石。
至于此石如何得来,我更是无从所知。父亲从来不让我多问,而我也只是有幸看过几眼。”浥轻尘苦笑。
自她有记忆起,疏星楼前后拢共获得两颗。一颗早前父亲增给了叶谷清风,一颗灭楼之日毁在兜帽人手上。
恐素鹤不信,她又道:“这点,先生可以为我作证。”
素鹤侧眸:“好友?”
“不错,楼主在世,确曾赠吾一枚。但那枚,吾已经用在你身上了。”
闻言,素鹤神色忽变,用在自己身上,难道是那时?
拂清风点头,确实如此。
……
这,一颗被用,一颗被毁。又无消息来路,难道无霜的命,就真的没他法了吗?
就在素鹤陷入沉思时,浥轻尘忽然开口道:“我虽不知父亲是如何得到这两颗奇石,但他在世曾言,若有朝一日疏星楼面临灭顶之灾,可往无生门找门主不风道人,他自会照看一切。”
“姑娘的意思是?”素鹤抬眸。
“我……猜想着,不风道人与家父系同门师兄弟,以这层关系,或许不风道人会知道什么。”
只是时间久远,细论起来不曾多交往。如今找上去,她也不敢保证一定有答案。
毕竟,她父亲当年确在无生门修行过一段时日不假。但只是两派交好,可算是学艺交流。
至于能不能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实难断言。
一切,也不过都是她猜测,并无实证。
槐尹看了许久,道:“要我看呐,这事可行。
咱们在这里愁眉苦脸,终究解决不了问题根本。
往无生门走一遭,说不定还有些线索。”
素鹤问拂清风:“好友怎么看?”
虽是可行,但她的伤……
“已无大碍,按时服药即可。这瓶药,你们收好。
一天一粒,连服七日。”
拂清风知他所虑,早早的就把丹药配好,单等着他开口问起。
“那浥姑娘的情况,我们何时动身为宜?”收好药瓶,素鹤觑了眼床上的人。
他虽着急,但总也得先顾她的情况才是。
“晚间再服一济药汤,明日一早,你们便可离谷。”
“当真?”槐尹急问。
“嗯。”拂清风看了眼三人,让素鹤跟自己先出去。
素鹤会意,道:“我与好友还有他事,浥姑娘好生休息。”
又对拂清风道:“请。”
随即两人同时离去,就剩下槐尹乐乐呵呵的看着美人用膳。
真美……
九曜楼,一枝春敲开了忘忧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