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她之所以让人绑了芍药,其实也就是想趁机敲打敲打宋悦意,让她明白谢家也是有规矩的,以后不要再拿退婚的事来威胁他们!
没想到一直都恭敬孝顺的姑娘竟然为了一个婢子指责她,不留一点脸面,气得她胸口一阵绞痛。
李嬷嬷见她面色不对,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骂着海棠,“贱婢,还不快给你家姑娘去端汤药,若闹出了什么好歹,你的十条贱命都不够赔。”
她的指桑骂槐,宋悦意如何听不明白?
她并不理会,放缓了神色对谢璟令道:“表哥不用担心,我进去看看阮表姐,她一定会没事的。”
谢璟令哪怕此时再心焦,也不好现在就闯进去察看,只能冷下脸道:“表妹能言善道又明理,多劝着她点。”
宋悦意装着听不出他言语中的讥讽,只身进入内室。
屏风后面,罗汉床上,阮盈病蔫蔫地窝在锦被里,一头半干的乌发披散在外,只露出头颈。
宋悦意慢慢走到她床榻前,坐下温声道:“阮表姐,我知道,今儿的事都是些婢子的小心思,纯属误会。所以四表哥一进来就出言阻止了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打芍药。即便刚刚平表姐固执已见,也被四表哥喝住了。”
阮盈闭了闭眼,听她说着谢璟令为维护春舒院的婢女,不问缘由就阻止了打人的奴才,还喝斥平素他最疼爱的谢安平,她心里难过得恨不能放声痛哭。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已经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吗?
宋悦意顺手拿起床头一条软巾为阮盈擦头顶半干的乌发,“今儿去苏大人那里,总算让苏大人松口放了五表哥,虽然要多出些银钱,结果总归是好的,下午就可以去接人。四表哥心情本来很不错,回来时和我在路上还有说有笑……”
在她似是而非的劝慰下,阮盈本就被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愈发没了血色,而且眼眶渐渐腥红,隐有水雾氤氲。
宋悦意继续道:“阮表姐这一落水,不仅老夫人心里不痛快,闹得四表哥也铁青了脸,还要我劝着你懂事些……咳咳……”
她又开始了一连串的咳嗽,如葱白般的柔荑捂在唇间,衬得一张脸蛋更加莹白娇媚,竟比那春日里娇艳的牡丹花还要明媚动人。
特别是那支发髻上晶莹剔透的黄脂玉钗,仿佛在嘲笑某些人的狼狈。
看着眼前咳嗽不止却又美好到令人咬牙切齿的少女,阮盈心里的委屈更是无以复加,眼角的泪珠不禁大颗大颗地滚落。
想她跟了令哥哥四年,就因为他已经有了婚约,哪怕没有名份,还都为他生了孩子。
他给她的山盟海誓是此生绝不负她,哪怕是让她为妾,他都不会允许。
他与眼前的女子成亲,是为了他们以后有更好的前程,为了他们的儿子将来能够成为人上人,为了日后她能被所有人都尊敬地称一声谢夫人……
她答应了,为了他和儿子,她只有隐忍。
可是今早看到他们男俊女美出双入对的画面的时候,看到她的令哥哥看向少女隐晦的目光的时候,她后悔了。
她忽然哑声开口,“宋表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宋悦意的咳嗽声终于止住,“阮表姐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阮盈怔怔看着她,“你喜欢令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