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思忖应对之策,晋阳公主螓首低垂,素白的小手儿轻拭眼角,声音略见哽咽:“女儿不知何处做的不对,惹得父皇不快,否则为何父皇屡次勒令女儿出嫁?女儿不愿嫁人,愿著五彩褊襕衣,弄雏鸟于亲侧,一生一世,侍奉父皇……只恨母后殡天太早,否则何至于使得女儿这般为难?侍奉至亲尽孝,却屡遭逼迫,女儿的命好苦……”
娇弱的身子抽抽噎噎,神情委委屈屈,纵然是石人得见,亦要感化心肠,更何况是将其视若掌上明珠的父亲?
李二陛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小丫头,每一次对自己的话语不情不愿之时,便将她的幕后抬出来……偏偏李二陛下自己还就吃这一套,屡试不爽。
见到闺女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泪水一滴一滴掉下来,李二陛下顿时慌了神,也摸不准这是真哭还是假哭,只得宽慰道:“罢了罢了,是父皇不好,父皇给兕子赔罪行不行?唉!成婚之事,父皇往后再也不提,只要你自己不愿嫁,那就在父皇身边一辈子,你看如何?”
晋阳公主抹了抹眼泪儿,抬头瞅着李二陛下,问道:“此言当真?”
虽然明知坠入闺女的彀中,但李二陛下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君无戏言!”
然后晋阳公主抹干净眼泪儿,亲手斟了茶水端给李二陛下,俏脸上甜甜一笑:“父皇喝茶!”
“……唉!”
李二陛下愁绪满怀,郁闷不已,只得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想自己半辈子英明神武,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天下英雄莫不景从,自己的那些个儿子各个皆是人中之杰,结果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对于自己的话语奉若神明,不敢有半分违逆。
结果偏偏拿自己的闺女没办法,长乐公主幽居宫中,一年倒有大半年待在终南山的道观里,无数人上门说亲,关中的杰出子弟一个一个扒拉个遍,却没有一个看得入眼的,这眼瞅着老大不小的了,难不成一辈子形单影只、无依无靠?
现在倒好,长乐的事儿尚未解决,兕子这边又是同样的。
偏生自己恼怒非常,在女儿面前却是半点威风都抖不起来,没有一个怕他的……难不成,这就是房俊谈笑之时笑称的“女儿奴”?
简直丢尽古今帝王之颜面……
郁闷片刻,李二陛下心里琢磨着似乎应当提醒闺女一下,如今年岁渐长,到了谈婚论嫁之时,便不能再如小时候那般缠着房俊,应当与其保持距离,免得招致风言风语。
只是琢磨半晌,这话一个做父亲的还是难以开口,便不仅有些黯然,若是皇后依旧活着,这等事情哪里需要他来操心?
杨妃虽然贤惠,但是性子过于清冷,对这些是并不上心,也不会贸然去管教文德皇后的子女,至于韦妃等人,则私心太重,他根本信不过。
倒是徐妃是个大气爽朗的性子,只不过年纪太轻,难以服众,没人会听她说道……
想到这里,不禁又叹了口气。
又当爹又当娘的经历,着实不是那么美妙……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撒手不管的,婚姻大事,攸关一生,自己总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长生问道之上,希冀于长生不死,然后照顾闺女一生一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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