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房俊清楚,即将到来的铺天盖地的弹劾之声将会充盈朝堂,李二陛下现在给他的这个保证,将会面临着怎样的困难。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能够在这般艰难的局面之下依旧如此坚定的支持他,这份信任与看重,岂能不令房俊感激莫名?
李二陛下看了房俊一眼,微微摇头,叹息道:“这件事已经触及了那些人的底线,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交待,那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东征在即,朕不能为了某一个人坏了大好局面,甚至埋下隐患,所以,朕不可能将他们的奏请悉数驳回,别说什么冤枉不冤枉的话,朕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挥戈反击,不也是被他们冤枉了几十年?甚至于就算将来死了,也会一直冤枉下去!朕尚且如此,你又凭什么能够安然无恙?记住了,握紧拳头,不一定要打出去,而是要将权力牢牢的攥在手心里……行了,你暂且退下吧,这些时日万万不要再惹是生非,就在兵部衙门和疏远老老实实的待着,好生尽心尽力的给朕办事,朕又岂会亏待你?你还年轻,来日方才,别跟那些个行将就木的蠢货一般见识,等到将来将他们都给熬死了,你再收拾他们的子孙出气!”
他认为暗杀长孙冲这件事的背后大概率会有房俊的手尾,但是却不以为意。
他是皇帝,要顾忌方方面面,稳定关陇贵族更是重中之重,故而当长孙无忌恳请他准许长孙冲戴罪立功,他予以答允。
然而,身为皇帝又岂能对一个犯下谋逆大罪的臣子真正宽恕?
侯君集跟了他半辈子,冲锋陷阵浴血冲杀,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结果就是想要将他幽禁起来废黜太子,便被自己最终砍了脑袋,他长孙冲算个屁啊,哪里有让自己饶恕的资格?
但是金口御言,自己说出去的话就得承认,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可现在房俊将长孙冲给干掉了,锅还背了起来,李二陛下自然乐见其成……
而且这番的言下之意,亦是告诉房俊,不要因为一时的得失进退而耿耿于怀,你还年轻着呢,上位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不必纠结。
房俊感激涕零,拜伏于地,道:“微臣谨记陛下之教诲,定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李二陛下颔首,挥了挥手,道:“行啦,退下吧,整天惹事,朕看着你就烦!”
“呃……”
房俊无奈,施礼之后,退出殿外。
李二陛下则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门阀之祸患,此时尽数展现,无论此事是否房俊所谓,按理说既然并无真凭实据,那么自当以无罪论处。可是世家门阀一旦纠集起来,那股庞大的力量令他这个皇帝亦是束手无策,不得不暂且屈服。
天下至尊?
只要门阀尚在,不仅皇帝做不到天下至尊,即便是所有的律例、法令,亦是形同虚设,所谓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是可笑至极的谎言,百姓永远如蝼蚁一般被踩在脚下,任凭剥削,随意宰割。
轻轻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李二陛下微微挺直腰杆。
心中的傲气令他并不会在一时的挫折面前气馁颓丧,反而激起他的好胜心!
狗屁的千年传承、宗祧承继!
说到底,还不就是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用利益将彼此捆绑起来拧成一股绳,以达到胁迫帝王、把持朝政的目的?
朕迟早将这一切统统打碎!
王德出现在门口,轻声道:“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李二陛下轻轻吐出口气,颔首道:“让太子进来吧。”
“喏!”
王德领命退出,须臾,太子李承乾快步走入殿内,施礼道:“儿臣觐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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