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武颤抖地收紧五指,将玉佩攥紧。
那时的他年纪尚小,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只记得一个个满身是血的人在叫喊着让他快跑,其中就有他的祖父和爹娘。
但他们都倒在了血泊中。
他是被一个白衣女子抱走的……
从那些模糊的记忆中,他也知道自己背负着仇恨,只是每次他问起自己的仇人时,夫人都说时机未到。
没想到,自己竟是北拢国人。
而仇人,竟是自己的亲人!
周常海和秦氏震惊的程度不亚于他们,夫妻俩对视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初王妃给他们家聘礼单子时就暗示过他们,说凌武是个有家底的,让他们不要小看他。
可没告诉他们,凌武有这么大个家底啊!
特别是周常海,心里就像有千面锣万面鼓似的,心脏那个砰砰直跳啊!
一个小儿子就已经够他成天提心吊胆了,如今又多了这么个背景复杂的女婿……
不是他嫌弃,而是这么大的事,要是龙椅上那位知道了,他要如何解释?
自古帝王心海底针,何况他们这位帝王多疑成性。他夹在中间,说是左右为难都不为过。
“周大人,有些话我想单独同你说,不知你能否行个方便?”骆诗瑜看着周常海,虽然她唇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眸光却极为认真。
周常海入仕多年,什么弦外之音听不懂?
他看了看凌武,又看了看裴映宁,然后长舒一口气,冲骆诗瑜笑道,“瑜妃娘娘,实不相瞒,前阵子受伤时臣就与内子商议过,臣这身伤不知何时能痊愈,就算痊愈,恐也会落下病根,无法再为皇上奔走效力。正好臣年事已多气力稍减,想同皇上请旨,请他恩准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爹……”周倾璇揪心不已地唤道。
周常海笑着看向女儿,“爹不是为了你们,爹是真的想辞官还乡。你看爹现在的样子,还能上朝吗?”
裴映宁一直没出声。
其实,有些话她在心里憋了很久,也总想着有一天找机会同他们二老说说。如今听他自己说出来,讲真的,她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尹承佑真不是一个值得效忠的君王。
朝中哪些官员结党营私他是门门清,就拿兵权来说,一品将军姜清荣都只是空有头衔,真正有实权的是杨明彪,可见他对朝中百官的防备之心有多重。
也就裴哲山他们那种傻子还在想着站队,殊不知他们那点心思,帝王一清二楚。不出意外,待她婆婆把傀王的事一解决,帝王就会彻底的肃清朝堂。
最终谁能留下,没人能保证。
就连她和尹逍慕,都已经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心理准备,避免帝王对他们卸磨杀驴。
眼下,周常海能自己想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在周常海表态后,骆诗瑜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说等他辞官后会亲自安排他和秦氏的去处,不会让人动到周家任何人。
府中有她安排的人专门负责周常海和凌武的治疗,对于他们的恢复情况她是很清楚的,所以也没别的可交代,很快便带着裴映宁和金嬷嬷离开了周府。
等到周常海和秦氏也走后,凌武还紧握着红玉,久久的不言不语。
“别发呆了,发再多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眼下,赶紧把身子养好才是。”周倾璇扶着他往床边去。
“璇儿……我……”凌武心情始终难以平静,特别是看着手中的红玉,脑海中那些模糊的记忆犹如潮水般翻涌,那些血泊,那些他倒下的至亲……
他眼中悲痛和仇恨交织着,周倾璇岂能不知他想说什么。她双手捧着他紧攥玉佩的手,鼓励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不止我陪着你,我爹娘、我弟弟、还有王爷、王妃、玄柒、文辛……我们这么多人,谁都不是怕事的!”
凌武低沉道,“岳父大人为了我……”
周倾璇赶紧打断他,“爹也不全是为了你,你别把这事揽到自个儿身上。其实,自从爹受伤以后,他对朝政的事就不再那么上心了。说白了,他是对皇上太失望。他受这么重的伤,但凡皇上在意,派人稍稍一查便知道是许元彬所为,可皇上不发一声,由着许元彬找他麻烦,甚至是由着许元彬要他的命,要不是王爷和王妃对付许家,我爹连个申冤的地方都没有。你说,他还要如何对皇上尽忠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