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救护人员示意谷雨翻找下包包,查询一下有没有可靠的信息。
谷雨打开包包一看,里边堆放着杂七杂八的纸张。
他将那沓纸拿出来,又在一堆化妆品里翻找。许久之后,才找到夹层里的钱包。打开钱包一看,一张照片尽收眼底,一对青年男女并肩站在大学门前。
谷雨看着照片里的女生,再看看躺着的女人,对比了一下,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又从夹层里找证件,整个钱包里塞满各个银行的信用卡,就是没有身份证。谷雨把钱包放在那沓纸上,再次从包里翻找。
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翻来拨去,最后在一盘眼影盒底下发现一个小角,拿起眼影盒翻倒一看,原来是粘在上面了。
谷雨拿着身份证,往眼前一凑,说:“黎棠,26岁,夏城人。”
他再翻翻那沓纸,除了几张分镜手绘稿,剩下的都是夏城医院的检查单子。谷雨看不懂,他把单子递给救护人员。
救护人员拿过单子,大概翻看了一下,感慨道:“这么年轻得这个病,不应该啊?”
另外一名救护人员凑过去看了一眼,说:“现在的年轻人生活作息乱七八糟的,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他们聊着天,谷雨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坐在车上摇摇晃晃,就快要睡着。
谷雨跟着忙前忙后,直到天亮,才停下来休息。
一抹橙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落在病床上。谷雨走到窗户前,眺望着远处湛蓝的大海,金光闪闪的海平面,犹如碎金在跳跃,海鸥贴近海面,展翅飞翔。
他站在窗前一会儿,望着窗外的景色,内心的苦恼瞬间烟消云散。身子动了一下,头疼的感觉愈加浓烈,谷雨转身瞥向病床上瘦弱的女人,她正睡得酣畅淋漓,雷打不动。
他想象过女人倒在浪花里的各种原因。
可能是为情所困,吞了大量药物,走向大海中央,又被浪花打上来。
也可能是身患绝症,日子没了盼头,想不开,一心寻死。
再不者也可能是身体突发某种疾病,倒地不起。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女人只是喝多了,醉倒在沙滩上,刚好睡在浪花里而已。
谷雨打量着女人的模样,并不是什么惊艳人的长相,普普通通,身材瘦小得好似一只刚出生就被泡在水里的小猫咪。
“怪不得总说夏城生产小土豆呢。”谷雨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助理常常跟他讲的一句话。他悠然很好奇,眼前这个女人,过去整整26年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才能长这么小一只。
想着想着,头疼欲裂,接着走到沙发旁,一头倒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医护人员进进出出,门外的病人和家属来来去去,声音越来越吵闹。
谷雨又做噩梦,梦里依旧是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女人。女人凶狠地盯着他,将他逼到墙角,无路可逃。女人面目狰狞的表情让他不寒而栗。
他猛地睁眼,呼吸急促让他的胸脯上下大弧度起伏,他望着天花板发呆,尽力控制呼吸的频率。医院里浓烈的酒精味道直扑鼻腔,使他猝不及防地咳嗽了几声。
连额头上也冒出几滴汗珠,顺着耳鬓滑落,最后消失在发丝中。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中午12点整。
怪不得屋外吵闹万分。
午餐时间,探病的家属纷纷送饭来,一些唠叨的家长对着不听话的小孩大吼,一些子女又扯着嗓子对年迈耳朵不好的长辈说话。
让整个住院部像菜市场一样。
谷雨放下手臂,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他的头顶,黑色的长发好像上吊的绳子,落在他的脑袋上。发梢刺挠着他的脸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谷雨惊魂未定,脊背一凉,眼神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两人四目相对无言。
护士推开门,目光锁定他们两人,打破沉默:“3号床,下午可以出院了。”
护士说完,看着他们愣了一会,接着关上房门走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着护士离去,又转过头来继续四目相对。
缓过神来后,谷雨被盯得不自在,起身坐在沙发上。他揉揉眼睛,看着黎棠,淡淡地问:“醒了?”
黎棠没有说话,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谷雨。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谷雨穿上他的人字拖,往门口走去。
黎棠迅速堵在门口,半天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只是静静地盯着谷雨看。
谷雨低头,眼前的女人像魔鬼一样,睁大着眼睛盯着他。黎棠眼睛上那两排苍蝇腿似的睫毛一眨一眨,晕妆的眼线,让她的两只眼睛像淤青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遭受一场家暴。
“还有事吗?”谷雨说完,又看着黎棠没有动静,他在想黎棠难道是聋哑人吗?随后他用手比划着:我要走了。
半响,黎棠才凑出一句话:“我听得见。”
她的声音单薄又无力。
“我还以为你……”
黎棠问他:“听护士说,是你救了我?”
“你昨晚晕倒在沙滩上了,我刚好路过,看到了。”谷雨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对,准确来说,你是喝多了,醉倒在沙滩上。”
听完谷雨的描述,黎棠恍然大悟,轻轻“哦”了一声,像是记起了昨晚断片前的事情。
随后她问:“你帮我换的衣服?”
黎棠抓着身上的病号服,一件均码的蓝白红相间的条纹衬衫,穿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加大大码,裤腿拖沓在地上,脚丫子脏兮兮的,黑色污垢附着在脚上。
“护士帮你换的。”谷雨一字一句念给她听,他可不想被误会,解释给她听:“你昨晚整个人都泡在海水里,衣服全湿了。”
谷雨指着病床的床头柜上的牛皮纸袋子:“你的衣服都在里边。”
顺着谷雨看去的方向,那件黑色的长裙沾着不少白色的沙粒,黎棠有些懊恼,那件裙子可是她咬咬牙狠下心来花了半个月工资买的,还没穿过几次。
黎棠仍处在宿醉中,脑袋还没完全清醒:“那……”她仰着头,谷雨185cm的个子,站在她的面前,一脸痞坏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多看几眼。
由于休息不够,谷雨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问黎棠:“还有什么事吗?”
黎棠打开手机,点开二维码,将手机递到他的面前:“加个微信吧。”
谷雨盯着二维码中央的自拍照,又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他从口袋里拿出他的诺基亚5300,晃动着手机,跟她说:“没有微信。”
黎棠语塞,脑袋一片空白,脸上的惊讶表情毫不遮掩。谷雨这么多年来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这个表情,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忽然,她指着谷雨的手机,兴奋地说:“哇,现在还有人用这款手机吗?我中学的时候就用这个手机,当年可流行了。”
眼前这个女人和过去认识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和他感慨着在这个智能手机盛行的年代,居然还有人使用这样的老式手机,实在是太罕见了。
谷雨哑口无言。
黎棠像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得谷雨的脑壳疼,他抬手用中指按压着太阳穴,内心极力克制不耐烦的情绪。
“我听说这款手机也可以用社交软件了呀,难道还不行吗?”黎棠又问:“在岛上用这款手机信号比较好吗?还是你个人爱好?”
“个人爱好。”
“我爷爷奶奶都会用智能手机了,还会跟我发语音打视频电话。你看着也不老,为什么……”黎棠直言不讳,盯着他手上的手机说个不停:“是这个手机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刚刚还是死气沉沉的女人,顿时像开了水闸的水库,大水冲刷着整条渠道,哗啦啦地涌出。
谷雨没有回应她的好奇心,打断她的话:“没什么事的话,我得走了。”
“那我怎么感谢你啊?”
“不需要。”
“那住院的费用,各种费用,我怎么还你?”
“不用了。”
黎棠看着谷雨沉默了,像在一瞬间又被打回到阴沉沉的世界里。百灵鸟从阳光明媚的晴空飞入乌云密布的暴风雨中,极速降落避雨。
谷雨见黎棠低着头没再讲话,轻轻将她拨开。她瘦小的身躯,像搪瓷娃娃一样,轻轻一碰,随时就会碎掉的感觉。
他开门离去,黎棠冲着他喊:“你叫什么名字?”
谷雨摆摆手,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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