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干脆就让齐鸣先来探探路,确定一下对方态度。
齐鸣也没拒绝,上来就报出了自己的答案,只是他这一开口,就让林轩心肝跳了跳。
“周叔,我就先说结果了,这件红釉加彩包袱梅瓶,虽然落的是嘉庆的款,但据我判断,应该是乾隆官窑。”
“嗯?”
周毅眉头轻蹙,坐姿也从开始的随意,变的板正,神情认真,语气听不出喜怒的问道。
“小齐,我喜欢收藏,但懂的不多。但基本的朝代变更还是知道的。嘉庆是乾隆的儿子,要是按你的说法,那就是乾隆还没退位,就先定下了儿子的年号,还给烧了御用的瓷器。这有违常理吧。”
林轩见这周叔态度晦暗莫名,有心提醒一下齐鸣,说话收着点。但这会儿齐鸣话都说开了,只能生生憋下,静观事态发展。
而齐鸣一点都不慌,语气淡定又自信:
“放别的朝代,这事儿确实有违常理,但放嘉庆朝,其实很好解释。嘉庆登基后,可没掌权,乾隆还当了3年太上皇。这3年,清朝只是换了年号,实际权利还是攥在乾隆手里。
所以,当时有一批瓷器,落的是嘉庆的款,但实际上用的还是按照乾隆的喜好标准做的。您这只,算是其中的代表。”
等齐鸣说完,周毅朝后一靠,双手轻抚身下的花梨扶手,片刻后才开口问询道:
“小齐,按你这说法,落款的问题确实能解释。但你要怎么证明你的判断呢?这光说不练,假把式,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对吧。”
“想证明,很简单。”
齐鸣拿过那包袱瓶,放到了周毅身边的高脚茶几上,放稳脱手后就解释了起来。
“鉴定陶瓷的,《中国陶瓷史》是必看的。里头有句话叫:嘉道之后,江河日下。说的是从嘉庆道光开始,华夏瓷器发展,一天不如一天。
所以说业界公认,乾隆瓷器和嘉庆瓷器,质量上那是天差地别。如果您拿出的是青花瓷,或者彩瓷,其实很好分辩,因为两个朝代皇帝对图样画法,要求不同,所以特征明显。但您拿出的是带图案的单色釉,难度确实不小。
不过特征也有,首先就是釉面。瓷器上釉,难免会出现釉面不平的情况。这种不平,在康雍乾叫<橘皮釉>,这描述其实很形象了,看着像橘子皮。
但到嘉庆,釉面不平就被叫<浪荡釉>,意思是像波浪一样。您可以摸摸看,这瓶子的几个地方,是像橘皮还是像波浪。”
说着,齐鸣上前,指了几处。
周毅也没托大,拿起瓶子,一手抓着瓶口拿稳,一手贴到瓶身细细感受。
齐鸣不等他说结果,继续解释:“另外,乾隆朝用的瓷土,是景德镇本地的高岭土。但到乾隆后期,当地的高岭土就开采的差不多。
等到嘉庆,窑工们只能选择到隔壁的星子县开采高岭土。虽然都叫高岭土,但两地土质含量是不同的。根据近代研究,星子县的土里,氧化铝含量不同。当时的窑工因为不熟悉两种土质的差异,所以烧出来的东西,都会出现塌底的现象。
为了增加成功率,窑工们会刻意将底部直径扩大,另外加重下半部分的胎底,所以嘉庆的瓷器都是上轻下重,上薄下厚。这梅瓶口太小,没办法伸手进去感受下厚薄。不过周叔您可以掂下分量,看看是不是上轻下重。
另外还有画法,当然这个有点偏唯心,我就不说了。”
“呵呵~”
周毅轻笑摇头,他没去掂分量,而是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师傅怕是要被你拍死在沙滩上了。也不用掂了,这东西我找魔都博物馆的老师傅鉴定过,人家说的跟你一般无二。”
他没说的是,这瓶子送到魔都博物馆,人家花了2天时间才给的结果,但齐鸣可就这么一会儿。这里头,可能有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想敢说的原因,但前提还是眼力。
“那周叔,我这关算是过了吧。”齐鸣见周毅松口,也是暗松口气,玩笑了句。
周毅伸出手指,朝他轻点几下,乐呵呵的应道:“过了,肯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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