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柱见他跟个木头人似的,都不知道抓住机会,根本就没小儿子会讨女人欢心,他恨铁不成钢的道:“得志,你赶紧跟你媳妇说说,你今天卖的怎么样啊?!”
陈得志迟疑的一下,这才笑嘻嘻的道:“爹~,我今天先是跑了镇上,后面才去县城。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我就发现镇上和县城里的人,绝大多数也不富裕。我在镇上挑着担子来来回回跑,喊了一个时辰的卖豆腐,也就十来个人过来买。”
说着,他语气就有点得意了。
“而且,他们都说自家没钱,钱都得攒着,只能跟我以物换物。有几个家伙还拿着一个破碗跟我说,他愿意用那碗跟我换。我见他那个碗还挺大的,还特别亮,我就用了两斤豆腐,跟他换了。”
听到他用两斤豆腐跟别人换一个破碗,陈大柱就蹭的一下,从炕上站起来。
“碗呢?我瞧瞧。”
陈得志把那已经碎成两半的黑黝黝的大碗递了过去,陈大柱拿在手里瞧了瞧,顿时脸色大变。
他随手把那破碗往地上一丢,他就咬牙切齿指着大儿子陈得志的鼻头骂道:“你怎么能做这种蠢事?!”
这哪是黑色的大碗啊?
这分明是他们这一带有钱有势的宗族盛行的,用来给横死外面的子弟装小指骨的骨头坛子!
他以前上陈家祠堂,跟着族人们祭祀祖先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台子上摆着那么一个。
这玩意儿放在家里,能给谁吃饭啊?!
再说了,这年头,补碗可是很费钱的!
一般的乡下人,都是用的祖传的木碗。一代传一代,能传四五代。
他们这种穷苦人,有什么资格用瓷碗?
那不是故意糟蹋东西么?
想到自己大儿子打小就没小儿子聪明,陈大柱就咬牙切齿的揍他。“你这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蠢死你得了!”
见儿媳妇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陈大柱就没把这事儿直接讲出来。
他狠狠瞪了陈得志一眼后,他就腆着一张老脸,轻言细语的对着尘缘说道:“儿媳妇啊,你看咱家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哪有那本事讲究吃饭的用具啊?”
“咱家当务之急,是得用豆腐换吃的穿的,换钱!这么大的碗,是咱家用得起的么?我瞧着隔壁栓子家,不是天天在家做腌菜么?上次我听到风声说,栓子媳妇儿总说做腌菜的腌菜缸子不够。你看,咱家把这么大的碗送过去,她家应该会要吧?”
见尘缘无动于衷,陈大柱就又赶紧说道:“儿媳妇,咱也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咱家用的是两斤豆腐换一个这样的破碗,咱家就用这价格卖给她。儿媳妇,你别看这碗破,可找补碗匠给它焗一焗,它就好了!这焗碗的钱不多的,也就十文八文的!”
“我估计,跟咱儿子换碗的人家,肯定是拿不出钱找人补,他家连饭都吃不上了,他也不会用这么好的大碗,换那两斤的豆腐,你说是不是?”
尘缘听到这话,认真思虑了一下。
觉得他说的也在理。
自家这么穷,确实用不上。
飞燕妹子前段时间确实跟她埋怨过,说家里的缸子碗啥的都不够用。
去县城买一个新的,都太贵。去当铺买几个旧的,也特费钱。
一个四寸大的旧瓷碗,都要五文钱左右。
八寸大的旧碗,要十文。
乡村里的底层老百姓现在,连个瓷碗都用不起……
想到这,尘缘就点头答应了:“爹~,我明天就去栓子媳妇儿那里走一趟。把这碗给她。”
知道那晦气东西明天就能送出去,陈大柱心里满意极了。“好好好。”
太累了。一家人说了一会儿话,就上炕睡觉了。
陈得力陈得志今天累的跟条狗似的,没洗脸洗脚,更没刷牙。衣服都没脱,上了炕,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还打起了鼾。
一时之间,家里鼾声如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