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司沉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可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很被动了,他觉得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快脱离了原先的轨道。
以前这样的失控,还有那种报复的快感,让他觉得兴奋、刺激,可现在,全都是浓浓的担忧。
这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在空旷的走廊上格外清晰。
慕司沉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夏灵清清浅浅的声音,“你那边怎么样了?你妈妈他们……还好吧?为难你了没?”
慕司沉回头看了眼病房,语气中带着疲惫,道:“情况不是很好,我妈又发病了。不过,还是以前一样的病,没有生命危险。你呢?还在陆家吗?”
“嗯,佳禾让我等你来接我。可是我看都十点多了,你还没有过来,有点担心你会不会遇到麻烦了?”
她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可以抚平他焦躁而不安的心。
慕司沉想到白家今天穷凶极恶的样子,对她道:“对了,你今晚就在陆家住吧,我明天再去接你。这么晚,就不要一个人回家了,我会担心,知道吗?”
夏灵顿了顿,愧疚地说:“慕律师,对不起……”
慕司沉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先睡吧,我去看看我妈。”
就这样,他结束了这个通话。
尽管,他明知道不该将夏东天的过错迁怒于夏灵,可现在,尤其是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越发觉得,他对夏灵的宠爱,是对父母的一种背叛。
慕司沉熄灭了烟,走回病房。
刚好,慕夫人也醒了。
她目光中尽是失望和不解,就这么一直盯着慕司沉。
“你这个儿子,我白养了!从今天起,我们断绝母子关系,日后,我是死是活,你都不要再管!”
慕司沉从母亲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对生命的漠视和厌弃。
他的心里忽然燃起一抹恐惧,对母亲道:“妈,您就非要这样吗?您愿失去我这个儿子,也不愿意接受夏灵?”
“你!你让我接受她?”
慕夫人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问:“你居然要接受杀父仇人的女儿,不仅如此,你还要我接受?司沉啊,我看你是疯了!你忘记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忘记了你曾经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你把夏灵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你都忘了吗?”
很久的沉默之后,慕司沉低低的开口道:“抱歉,是我没有守住自己的心。妈,她的确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也是我没有让她把孩子拿掉。您要怪,就怪您的儿子吧。毕竟,在男女关系这种事情上,没有办法怪女人。您也是女人,您应该明白的。”
慕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道:“你别告诉我,你准备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还准备让她做我们慕家的儿媳!”
慕司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说:“我得对她负责。”
“那你爸爸呢?你爸爸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吗?”
慕夫人痛哭着道:“那你就去你爸的墓碑前去说,你爸爸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的!”
这时,门被敲响。
原来,是小护士过来给慕夫人输液。
可慕夫人直接推开那个护士,道:“我不输液,我也不会打针吃药,你给我出去!”
护士被慕夫人恶劣的态度吓到了,在慕司沉的默许下,离开了。
慕夫人言语坚决,对慕司沉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你就休想把这个女人娶进门,休想让这个女人生下我们慕家的子嗣!从现在起,我不会吃,也不会喝,更不会吃药。除非,你带着那个女人,把孩子打掉,让她给我滚出海城!”
慕司沉的心狠狠一沉,他道:“那是慕家的孩子,是您的孙子或者孙女啊,您忍心吗!妈,夏东天已经在监狱里呆了五年多,我也折磨了夏灵五年多。到此为止吧,好不好?”
慕夫人嘶声竭力地说:“让我告诉你,哪怕夏东天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你爸爸他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我们母子曾经受到的伤害,也不可能平复。这是他们夏家欠我们的!除非你让那个夏东天去死!就算这样,他还比你爸爸多活了二十多年,逍遥快活了二十多年,他还是弥补不了当年的罪孽!”
慕司沉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哪怕夏东天真的死了,慕夫人心中的仇恨也不会解开的。
这是一种在心底扎根扎了二十多年的执念,根本就无法不能打消除!
慕夫人这时,已经准备下床。
慕司沉连忙过去拦住她,道:“妈,您这是干什么?”
“我不治了,能活就活,不能活就见你爸爸。”
慕夫人的眼中没有一丝感情,近乎于麻木地说:“如果你真的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你真的跟那个女人生了流着我们慕家血的孩子,那我就不是你妈!我也不需要你管!”
慕夫人的语气比谁都坚定,慕司沉知道,母亲没有吓唬他。
之前,母亲两次割腕自杀,都险些丧命。
可前两次,都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继父’。
如果母亲因为他,而选择了轻生,他绝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慕夫人见儿子终于动摇了,她连忙道:“司沉,妈知道,你一定是不喜欢白雅慧,所以才将心思多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妈跟你保证,我再也不逼你娶白雅慧了。任何人都行,但是夏灵,绝对不行!”
……
陆家。
夏灵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后来,她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赶紧打开门。
原来,是叶佳禾半夜饿了,去冰箱里找东西吃。
“佳禾!”
夏灵小声叫了声,跟了出去。
叶佳禾惊讶地问:“你怎么还不睡?这都几点了?”
“我睡不着,那你呢?你怎么不睡?”
夏灵跟着她来到了楼下。
叶佳禾难为情地笑了笑,道:“有点饿了,我拿点东西吃。”
夏灵就这么跟着她,似乎有话想说。
叶佳禾拿了一包吐司,用微波炉打了一下,问:“你吃不吃?还有奶酪什么的,你要吗?”
“我不吃了,你吃吧。”
夏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道:“我最近孕吐得有点厉害,闻到这些就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