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化二十四年正月二十。
午时。
五扇原浓雾散尽。
碧空如洗,阳光明媚。
白雪皑皑的五扇原上,却有着一股浓烈的萧杀之气。
夏侯卓的三万边军与谢靖的五万府兵在五扇原的西北边汇合。
足足八万人的大军,黑压压一大片,此刻正森然的站这没有多少温度的阳光之下。
按照昨夜二人所商议的决定,除了谢靖的三千亲兵之外,其余四万余府兵,皆交给夏侯卓指挥。
谢靖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甚至建议让那四万七千府兵作为此战之前军!
这就是夏侯卓相信了谢靖的最大的理由。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什么最重要?
手里的兵最重要!
谁手里握着的兵多,就意味着能在这乱世多分一杯羹。
夏侯卓当然没有推辞,他的三万边军可是他的命根子,让那四万七千府兵去打前阵,一来可以看看这些府兵的战斗力,二来……可一探李辰安那小贼的虚实究竟在哪里——
斥候已回报,对面,只有千来号人!
这显然不是那小贼的主力!
那小贼哪怕再蠢,他也不会认为区区千人能挡八万大军!
在夏侯卓看来,自己这边哪怕是八万头猪冲过去,也能将那一千人给淹没、给碾碎,将他们践踏得尸骨无存。
中军战车之上。
夏侯卓与谢靖并肩而立。
他已拔出了长刀,已发出了号令。
浩浩荡荡的大军,已如潮水一般向枫县方向漫延而去。
队伍行军的速度并不快。
因为夏侯卓需要探得李辰安的虚实。
他很是谨慎。
他将斥候营的八百斥候都派了出去。
向五扇原的四面八方去打探李辰安可能埋下的主力。
战车上。
夏侯卓注视着前方,“本将军一路而行一路而思。”
“赤焰军,确在无涯关。”
“神武军,也确在东瞿关。”
“京都之变,定国侯府暴露了从蜀州而来的那三万步卒……”
“京都之变结束,那三万步卒并没有回蜀州。”
“原本本将军以为那就是李辰安敢动江南道的依仗……但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谢靖眉间紧蹙,一脸的担忧。
此刻一听夏侯卓所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夏侯卓那张漆黑的四方脸,问了一句:
“所以大将军敢从燕云关来,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李辰安敢不敢不理会燕云关?”
夏侯卓一声冷笑,“当然!”
“宇文峰虽然带着簌琳公主仪仗回了大荒城,但镇守九阴城的宇文寂并非善类。”
“他更喜欢打仗!”
“没有了宇文峰的约束,只要本大将军离开燕云关,他必然会带着九阴城的数万铁骑前来叩关!”
“燕云关若破……燕云十八州必丢!”
“燕云十八州若是丢了,江南道就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姑娘……京都亦是如此,所以,那小贼必须派大军去守!”
“他还有哪里的兵?”
“他只能让定国侯府的那三万蜀兵前去。”
“甚至本将军带着三万士卒大摇大摆的来,他都不敢让那三万蜀兵拦截本将军。”
“因为他不敢多耽误一个时辰的时间。”
“那三万蜀兵倒是跑得很快,至今也还没有听见燕云关破的消息。”
谢靖眼睛一眯,说道:“大将军此举……可是会亡国的!”
“如果荒人真的破了燕云关,大将军恐怕会成为宁国最大的罪人!”
“大将军您……就不怕被万民唾骂么?”
夏侯卓裂开大嘴笑了起来。
“谢将军,太子殿下被那小贼谋害而亡!”
他脸上的笑意忽的收敛,瞳孔一缩,浑身散发出了一股冰冷的杀意。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怀皇后驾崩的时候,本将军恰在京都。”
“怀皇后给本将军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保太子之江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长长的吁了出来,吐出了一道浓浓的白雾。
“太子都没了,本将军还保这江山有何用?”
“他李辰安窃国就是正义?”
“他姓李!不姓宁!”
“天下百姓不唾沫他反而还拥护他,这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