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仪、尚寝二职暂缺,皇后娘娘说,将从司级中选拔才干出众者担任此职,尚仪局和尚寝局各位司级姐妹好好表现、尽职尽责,我会如实上禀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裁度。”萧婠婠道。
“是,凌尚宫。”
“时辰不早了,都散去吧。”
众人散去,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
她起身,看见安宫正站着不动,问道:“安宫正有话与我说?”
安宫正恢复了以往的铁面无私,“凌尚宫,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有三把火吗?”
萧婠婠眉心微蹙,“安宫正是何意思?”
安宫正道:“若无三把火,也没什么,切记,先紧后松,才能事倍功半。”
萧婠婠明白了她的意思,“谢谢。”
她年纪尚轻,肯定有人不服,有人捣乱,她必须压制住才行。
但是,如何压制?如何树立威信?
————
这夜,张公公约萧婠婠碰面。
冷风呼呼,她来到约定的地方,拢紧墨色披风。
张公公低声道:“你已是尚宫,恭喜。”
她垂眸道:“我做得还不够好,还需努力。”
“短短数月,你就坐上尚宫的宝座,主人没有看错人。”
“这有赖于主人与公公的教导。”
“主人期待你功成名就的那一日。”他是个容貌普通得让人无法一眼记住的公公,“在皇宫这些日子,你有何体会?”
“我以为,深宫如渊,若要追查萧氏灭族的真相,不能一蹴而就,不能心浮气躁,应该先在皇宫站稳脚跟,再言追查。”她沉吟片刻才回道,“后宫与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波云诡谲,我什么都没做,就被卷入明争暗斗之中,差点儿丧命。因此,追查真相费时、费力,不知何时才能查到,当务之急是保命与站稳脚跟。”
“明白就好,追查当年的真相非一朝一夕之事,主人相信,以你的聪慧,不出三年就能复仇。”
“即使有陛下的保护,也会被后宫妃嫔迫*害致死。后宫步步惊心,谁也不能依仗,只有权势才最可靠。只有站得最高,才无人敢动你分毫。”
“好,有长进。主人吩咐我对你说:皇宫就像一条冰冻的小河,小女孩贪玩,在冰上玩耍,却不知,一不小心,就会掉入冰窟窿,万劫不复。”
萧婠婠点点头,明白了主人这句话的意思。犹豫片刻,她道:“我有一事不太明白。”
“何事?”
“燕王深不可测、似有野心,他在宫中布下的耳目非常厉害,我能查到的事,他的耳目也能查到,却为何要我当他的耳目?”她总觉得燕王别有企图,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燕王城府极深、不易对付,他利用你查探宫闱秘事,必是经过深思熟虑。有时候,男人无法查到的事,女人才能查到。”张公公道。
“我明白了。”她也明白了,主人没有反对她假意投靠燕王,借燕王之势行事。
燕王要自己接近嘉元皇后,查探嘉元皇后和陛下的私情,必定有所图谋——他筹谋的,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张公公告诫道:“你位居尚宫,周*旋于后妃之间,切记,不可意气用事,凡事三思而后行。”
萧婠婠应了。
次日一早,她还未起身,有人猛烈地摇她。
她惊醒,看见阮小翠正坐在床沿,焦急地喊着。
“凌尚宫,你醒了?”
“嗯,什么事?”
“刘公公说,出大事了,陛下传你去御书房。”阮小翠着急道。
萧婠婠一骨碌爬起来,更衣洗漱,匆匆赶往乾清宫。
原来,慕雅公主离宫出走了。
据公主的近身侍婢晓晓说,今日一早,她喊公主起身,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
春禧殿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公主的影子。
晓晓慌了,立即上禀。
陛下下令阖宫找人,翻遍了整个皇宫,仍无公主的影子。
西华门的守卫说,夜里子时三刻,有一个公公手持出入宫禁的腰牌出宫。
照此看来,慕雅公主已在夜里出宫。
公主离宫一事,不能大肆张扬,楚连珏命燕王在金陵全力寻人,务必把公主找回来。
萧婠婠不明白,寻找公主的下落,为何要她随燕王出宫寻人?她又不知公主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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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调派宫中侍卫在金陵城中挨家挨户地搜人,调派京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城寻人。而他坐镇燕王府,等着各方来报。萧婠婠自然也留在王府,等候消息。
一整日无所事事,还真是不习惯。夜色笼罩,用过晚膳,她求见燕王。
他在书房下棋,自己与自己手谈,悠然闲散,并不担心公主的安危。
她走进书房,站在案前,“王爷。”
他示意她坐在他的对面,“陪本王下棋。”
“王爷,公主还没有下落。”
“本王知道。”
“王爷以为公主在城内还是在城外?”萧婠婠担心的是,公主已经离开金陵下江南了。
“你想了一日,想到公主最可能去的地方了吗?”楚敬欢的目光仍然停留于棋盘上。
“奴婢还没想到。”
“那就继续想。”他慢悠悠地说道。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忽的,她灵光一闪,“公主会不会在林府?或是去找林公子?”
楚敬欢缓缓抬头,“本王已派人去林府找过,也知会过林天宇,林天宇不敢藏匿公主,犯下欺君之罪。”
萧婠婠急得绞着衣角,“公主会不会已经出城南下?”
他目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婥儿向来胆大妄为,这也不是不可能。”
她问:“那怎么办?”
他不语,盯着棋子,沉思着什么。
她看着他,暗自思忖着,他为何这般淡定?
一袭暗灰长袍,脸膛棱角分明,神色怡然闲淡,黑眸却暗藏锐光。
那棋盘上的黑白双方,或攻守兼备,或残酷厮杀,或暗藏玄机,或血溅当场,或步步紧逼。而他是敌我双方的掌控者,指挥千军万马,统帅万里山河,谈笑间灰飞烟灭。
燕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王,沙场上的铁血战神,朝堂上的权势亲王,就在她面前手谈。曾有数次,她与他靠得很近,但是她知道,高高在上的燕王不会对一个棋子有兴致。
突然,房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楚敬欢立即走出书房,萧婠婠也跟着来到房外。
城内城外搜寻的侍卫、京卫头领回来禀报,都说找不到公主。
楚敬欢沉声下令:“多派人手,继续搜查。”
众人转身离去。
萧婠婠觉得时辰不早,道:“王爷,奴婢先回宫了。”
他望着暗黑的天幕,“陛下命你出宫寻找公主,找不到公主,就不能回宫。”
她错愕道:“那奴婢……留宿王府?”
“本王已吩咐下人为你准备一间厢房,你早点歇着,明日一早随本王出城。”
“是,王爷。”既是如此,她唯有留宿王府。
“平叔,带她到厢房。”
“奴婢告退。”
在平叔的引领下,萧婠婠来到厢房,早早地熄灯就寝。
翌日一早,在厢房用过早膳,王府的侍女带她来到王府前院,楚敬欢已经等在此处。
王府大门外,十余名黑衣侍卫手牵骏马等候。
“会骑马吗?”他身着一袭黑袍,面色越发暗黑。
“会,但骑术不精。”她如实道。
楚敬欢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她紧紧跟上。
策马穿过金陵大街,越过南门,于官道上飞驰。
据他说,半夜已派人在南郊搜寻,眼下还没有任何消息。
南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一个人,颇有难度。
十余名黑衣侍卫以二人为一组,分散寻人,萧婠婠自然跟着他。
二人一直往南,沿着官道飞奔,不快不慢。
“王爷,要一直往南找吗?”时近午时,她的五脏庙开始闹腾。
“这一带先找找看。”楚敬欢缓缰,骏马的蹄子慢下来。
“王爷确定公主一定往南吗?”
“说实话,本王也不确定,婥儿这丫头是鬼灵精,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慕雅公主确实古灵精怪,萧婠婠猜不透她为什么离宫出走。
进入一片树林,薄雾冉冉,森冷神秘。
他下马,走到官道旁的苍天大树下,“歇会儿吧,马上有干粮。”
她也下马,取下干粮和水袋,低头默默地吃。
楚敬欢坐在树头啃着干粮,“你知道婥儿为什么离宫出走吗?”
她摇摇头。
“也许是她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他戏谑道。
“什么话?”萧婠婠更迷糊了。
“有关她婚事的话。”
她凝神一想,恍然大悟。
慕雅公主最关心的,就是她和林天宇的婚事。
陛下已经赐婚,可是礼部迟迟没有择定婚期,不知礼部怎么办事的。
她和林天宇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能够让她愤而离宫的,还是婚事。
那么,婚事有变?
难道……礼部迟迟没有择定婚期,是陛下的缓兵之计?
很有可能,公主无意间听到陛下说了一些有关婚事的话,这才离宫出走。
萧婠婠距楚敬欢五步远,啃着干粮,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他,只能以眼角余光观察他。
他随性地坐着,双腿曲起,无冠无佩,黑袍沉素,衬得他略黑的面色、冷峻的脸孔更显冷厉。
如此装束的燕王,多了三分潇洒不羁、三分率性而为。
这样的燕王,和宫中、王府的燕王,迥然有别。
忽然,她的眼角余光撞上他犀利的目光,她心口一跳,立即避开,窘得垂眸。
“有人!”
是楚敬欢冷沉的声音。
萧婠婠不明所以地看他,但见他迅捷地起身,从马上抽出宝刀,脸孔紧绷。
怎么回事?
她心慌地站起身,收拾好东西,举眸四望。
这树林不见一个人影,却有无形的杀气逼来。
死寂中,突兀地响起一片呼啦啦的声响。
十余只庞大的飞鹰飞掠而下,黑翅张开,树林的天空瞬间黑暗。
楚敬欢持刀而立,严阵以待。
十余个黑衣人将他们包围,面无表情。
从他们的打扮来看,萧婠婠觉得他们应该是劫匪。
“诸位好汉有何贵干?”楚敬欢沉声问道。
“兄弟们要过冬了,借几百两银子用用。”一个黑衣人大言不惭道。
“不巧,今日所带银子不多。”楚敬欢的嗓音里似有笑意。
“没有银子,便留下这妞,让兄弟们开开荤。”
话落,黑衣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萧婠婠恼怒地瞪他们。
楚敬欢云淡风轻地说道:“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
瞬间,十余个黑衣人围攻而上,刀光纵横。
她站在一旁,看着楚敬欢与子劫匪厮杀搏斗。燕王纵横沙场十余年,战功无数,其武艺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对付十余个宵小之辈,不知他能否应付得来?
铮铮激响,刀光四溅,血影横飞。
横刀一笑,傲视千军万马。
回身一枪,身姿稳如泰山。
飞拔而起,有如腾龙在天。
凌云一跃,潇洒身轻如燕。
他的武艺确实卓绝高超,对付这些劫匪绰绰有余。
犹如一道黑色的炫影,灵敏地穿梭于刀阵之中,所向披靡。
萧婠婠叹为观止,没想到他的武艺这般好。
宝刀横扫,虎虎生风,黑衣人且战且退,誓不罢休。
突然,又有二十余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加入激战。
她的心猛地揪起来,一人对付三十余人,他有必胜的把握吗?
————
萧婠婠目不转睛地看着燕王与众劫匪激战,双拳紧握,心口猛跳。
刀光暴涨,银芒飞舞。
楚敬欢穿梭于刀阵中,时而踏刀丛而过,时而险险避过刀锋,时而被数刀追击,险象环生。
惊险万分,惊心动魄。
对付十余人,还绰绰有余,对付三十余人,就力不从心了。
黑衣人的围攻训练有素,一波未下,一波又上,令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饶是没有对敌经验,她也瞧得出来,这些黑衣人招招致命,群攻严谨,滴水不漏,不像劫匪。
刀光越发密集,组成一个银色的光网,将楚敬欢困在网中央,置之死地。
身陷险境,他每每都能惊险地脱困。
然而,孤掌难鸣,双手难敌众拳,他招式见缓,处处掣肘,身形的转换也不若先前那般潇洒。
假若这些黑衣人不是普通的劫匪,又是什么人?
她看见,楚敬欢的面目冷厉骇人,黑眸迸射出冷酷的杀气,火焰一般灼人。
局势不容乐观,如果他有何损伤,那该如何是好?
突然,东西两侧有大刀刺向楚敬欢,他感觉到嗜血冷锋的逼近,反仰身子避过,顺手一击,刺死一人。
下一刻,两枚飞镖疾速射来,他翻身飞跃,又有两枚飞镖袭来,他连续地翻跃。
却终究,无法躲过那夺命的一枚飞镖。
他的右肩中镖。
萧婠婠心神一震,轻轻咬唇。
楚敬欢僵了一瞬,立即出招迎敌,横刀,眯眼,杀气酷烈。他的步伐却凌乱了,手势轻飘飘的,身子也开始摇晃。
怎么回事?
她的心揪得紧紧的,莫非那飞镖喂了剧毒?
他坚持与敌奋战,却像是一个醉汉施展醉拳,毫无杀伤力。
眼见如此,黑衣人杀招迭出,杀之而后快。
忽然,双目轻闭,他软软倒下。
萧婠婠心急如焚,再不出手,那些刀尖就刺进他的身子,他就变成血窟窿了。
危急之际,她不及多想,迅速从腰间取出银针袋,将银针扣于指间,疾速发射。
银针直抵咽喉,见血封喉,三人即刻毙命。
不给黑衣人闪避的机会,她十指轻扣银针,犹如利箭疾射,追风逐月,百发百中。
多名黑衣人渐次倒下。
银针仿若无形,无声无息地杀人于瞬间,神秘诡异。
待黑衣人发觉异样,同伴已经死了半数。
他们惊骇得面面相觑,举目寻找藏于暗处的敌人。
遍寻无人,他们将目标锁定于萧婠婠。
而就在他们寻找敌人的时候,她的银针又刺死多人。
“冰魂神针?”一个黑衣人骇然叫道。
“这就是传说中失传百年的冰魂神针?”另一个黑衣人问道,“传说中,冰魂神针见血封喉,杀人于无形,也可救人。”
“你所使的是不是冰魂神针?”有人问她。
萧婠婠没有回应,指扣银针,灵巧地转换身形,双手的银针同时发射,潇洒从容。
黑衣人大惊失色,纷纷跃身闪避。
然而,银针还在她的手中,她所使的只是虚招。
就在黑衣人立足未稳之际,她迅疾地发出银针。
无一虚发。
所有黑衣人倒地身亡。
他们必须死!
假若他们不是劫匪,她的秘密一定被他们传出去。
师父无垢只教过她两样绝技,其中一样就是冰魂神针。虽然她会这项绝技,但她根本不识武功。从小到大,师父对她很冷淡,只让她看册,看不懂的可以问师父。
饶是如此,她也从书上学到了很多学识。
萧婠婠奔过去,察看楚敬欢的伤势。
他右肩所中的是梅花镖,伤口乌黑一大片;而他黝黑的脸膛,泛着淡淡的青色。
糟糕!
梅花镖喂了剧毒!
毒气攻心,他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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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骨欢,邪帝硬上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