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道:“娘娘,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奴才愚见,定是凌玉染深夜潜入御书房偷了玉玺,然后再秘密潜入永寿宫,意图嫁祸给皇贵妃娘娘,却不小心掉了耳珠,这才让奴才人赃并获。”
“刘公公,你也说了,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林舒瑶冷声道,“偷玉玺是死罪,凌玉染为什么偷玉玺?为什么嫁祸给皇贵妃?刘公公想定她的罪,就先为哀家解释这两点疑问。”
“胆敢偷玉玺,嫁祸给皇贵妃,凌玉染必定是心术不正、生性狡猾之人。”
“混账!”林舒瑶气得脸庞紧绷,“凌玉染一介弱质女流,如何避过乾清宫的侍卫,进御书房偷玉玺?她有飞天遁地之能不成?”
“既能无声无息地偷了玉玺,窃贼必有不同于常人的本领。”刘喜低垂着眼,精光毕露。
“牵强附会。”林舒瑶怒哼,“凌玉染是慈宁宫的人,此案就由哀家来审问,哀家自会向陛下禀明一切。来人,将凌玉染押回慈宁宫。”
语声柔和,却是不容辩驳。
他不卑不亢地说道:“娘娘,奴才奉命行事,务必给陛下一个交代。倘若今日奴才让娘娘带走人犯,陛下怪罪下来,奴才可担待不起。再者,人犯凌玉染行窃罪证确凿,不容抵赖,此案一日未了结,娘娘就不能带走人犯,娘娘也不想被宫人议论说包庇宫人吧。”
林舒瑶气得双手发颤,刘喜又道:“陛下旨意,奴才不敢违逆,娘娘若要强行带走人犯,烦请娘娘知会陛下,让陛下下旨,奴才再放人。”
萧婠婠知道,偷盗玉玺罪名不小,刘公公执意不放人,若无陛下旨意,娘娘也无可奈何。
林舒瑶切齿道:“好,哀家这就去请旨。刘公公,凌玉染再有什么损伤,哀家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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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刘喜没有再对萧婠婠用刑,但是之前所受的杖打已经够她受的了。
身上的痛火辣辣的,直钻心脉。
口干舌燥,咽喉涩痛,想来是因为身躯被打得肿痛,引发热症。
原以为身在慈宁宫,有了嘉元皇后的保护,就可以安然无恙,想不到,在一场大火中受伤没多久,又遭受皮肉之苦。
在波云诡谲的后宫,她想自救,却无力自救;她没有靠山,只有嘉元皇后和神秘的张公公可以依仗,但也不能完全依仗他们。若要复仇,若要追查当年萧氏灭族的真相,只有站在最高处——靠近皇权的地方,才能为父亲翻案。否则,什么都是虚妄。
有脚步声。
萧婠婠一惊,望向牢房外。
凌立!
“凌姑娘……”他站在牢房外,满目担忧,“你怎样?刘公公有没有对你用刑?”
“我没事,凌大哥无须担心。”她与他隔着铁栏,朝他笑。
“你多忍耐两日,我设法救你。”凌立疼惜地看她,抓住她的手。
“盗玉玺是死罪,凌大哥,我不想连累你。”
凌立痛心道:“怎会连累我?假若我保护不了你,我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
萧婠婠缓缓挣脱手,感动于他在她患难时的仗义与不弃,“人在皇宫,身不由己,凌大哥,你不要为我做傻事。”
“放心,我会谨慎。”他眉宇微结,“我打点过了,会有人照看你。”
“谢谢你,凌大哥。”
“跟我无须客气,好了,我不能多待。”他叮嘱道,“我会设法救你。”
萧婠婠看着他依依不舍地离去,暗自叹气。
过了好半晌,忽然,数道阴影靠近,她心神一凛,惊恐地转眸。
三个粉面公公站在黑暗的牢中,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他们邪恶的面目。
“你们想做什么?”她惊惧地爬起身,却因为身上的痛而倒下去。
他们不发一言,慢慢靠近她。
二人制住她的手足,另一人掐她的脖子,用力地扼住。
顿时,气息滞塞,她无法呼吸,拼了命地挣扎,也挣不脱他们的钳制。
越来越难受,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是谁下的杀令?陛下还是皇贵妃?可是,陛下答应过嘉元皇后,也跟她说过,留她一命。再者,那夜她吹《山鬼》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杀她。应该是皇贵妃……
在她以为再无活命的可能的时候,掐着她脖子的手突然松开,她顺畅地呼吸,咳个不停。方才还是凶神恶煞的三个公公,瘫软在地,已然死去。
萧婠婠费力地站起,心有余悸,迷惑地看看他们,又看看牢房四周。
是谁救了自己?
三个公公的后颅,都插着一枚飞刀,一刀毙命。
突然,牢房外间传来脚步声。
须臾,她看见数人站在牢房外面,当中者,锦衣如墨,身姿轩举。
萧婠婠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在紧要关头现身救自己。
数人将三个公公的尸首搬出牢房,清理干净后才退出去。
楚敬欢步入牢房,闲闲站定,默然不语。
“王爷又救了奴婢一命,谢王爷。”她诚心道谢。
“这瓶药对你的伤很有效。”他递给她一个小瓷瓶。
她伸手接过。
不再有性命之忧,不再有恐惧,她才感到头晕目眩,几乎无力支撑。
月色清冷如霜,他冷峻的脸孔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青蓝之光,冷酷得令人不敢接近。
“偷玉玺,罪无可恕,株连九族。”楚敬欢嗓音低沉。
“奴婢没有偷玉玺,奴婢是冤枉的。”
“本王信你,陛下不会信你。”他不看她,侧对着她,“在陛下眼中,一个贱婢死不足惜。”
“恳请王爷救奴婢一命。”她暗自揣测,真的如他所说,是陛下借机杀她灭口?
“本王无能为力。”
萧婠婠错愕地看着他,他为什么不再帮自己?对他来说,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楚敬欢转身,冰冷月光笼罩的黑眸毫无热度,“就连皇贵妃都无法逃脱罪责,更何况你?”
她道:“王爷再救奴婢一次,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为王爷办事。”
他问:“这些日子,嘉元皇后与陛下有什么动静?”
她知道,他还不够信任她,于是道:“嘉元皇后对陛下不再那么抗拒,不过她郁郁寡欢,难展欢颜。”
“好,本王就尽尽人事。”楚敬欢冷沉道,“明日提审,你能否脱罪,就看天意了。”
“谢王爷。”
萧婠婠一喜,陡然,黑暗袭来,她软软地倒下。
他伸臂揽住她,锁眉看着她。
红眸紧闭,素颜冷光,柔美清雅。
臂间,是她柔软的身躯。
————
次日,楚连珏提审萧婠婠。
御书房内,她跪在御案前,眼角余光看见刘喜和燕王分别站在两侧。
御案后,楚连珏严厉地问:“贱婢,你盗玉玺,罪无可恕,你可认罪?”
“奴婢没有偷玉玺,奴婢绝不认罪!”她平静道,语意铿锵。
“大胆!”他怒喝,“拒不认罪,罪加一等。”
“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岂能以一对耳珠就定奴婢的罪?奴婢不服!”她看燕王一眼,但见他面色沉静,便继续道,“奴婢区区女流,如何避开乾清宫侍卫的耳目、潜入御书房行窃?奴婢又如何潜入永寿宫?奴婢自认没有这个本事。”
“你有没有登堂入室行窃的本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刘喜训斥道,“陛下,物证确凿,不容她抵赖。”
“陛下。”吴公公进入御书房,“幽禁重华宫的上官氏求见,说有要事禀奏,与玉玺失窃有关。”
楚连珏面不改色,“传。”
楚敬欢的目光从萧婠婠的脸上滑过,以眼神告诉她:静观其变。
上官米雪已被废去封号,幽禁冷宫,此番前来,必定是为了翻身。
须臾,上官米雪踏入御书房,深深垂首,跪地行礼,“罪妾拜见陛下,拜见王爷。”
楚连珏不作一词。
刘喜瞥一眼面色不悦的陛下,代为问道:“若有要事,速速上禀。”
上官米雪卑躬屈膝地说道:“陛下,罪妾幽禁重华宫,昨日听婢女提起玉玺失窃一事,罪妾觉得事关重大,便斗胆求见陛下,将所知之事上禀。”
萧婠婠以眼角余光瞥她,当日位高、风光的贵妃,如今却是失宠的冷宫废妃,不施粉黛,衫裙清素,比六尚局的女官还不如,只是她的明艳与美色仍然无法淹没,更添一种清简的袅袅风致。
“说。”楚连珏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上官米雪要说什么事呢?是不是要置婠婠于死地?
( 艳骨欢,邪帝硬上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