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华也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似的又去看那份报告。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姜岁初身上有伤疤几十多,最严重的居然是肋骨还断过。
舒媛点点头,又将陆祉年之前给她说的话转告给陆盛华和裴天两人。
舒媛抹了把眼泪,说:“阿年说岁岁不愿意提过去的事情,只是说过她这些年一直是和奶奶住在沐阳镇的乡下。”
陆盛华问道:“丽云呢?”
舒媛摇摇头,说:“不知道,岁岁不愿意说。”
说着舒媛已经有些泣不成声,陆盛华上前将妻子揽进怀里,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自己的心里也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一般。
舒媛看向裴天,说:“老裴,岁岁这事你一定要查清楚。不能让我们岁岁就这样被欺负了。”
“不然...不然我们怎么向志伟交代啊!”
就算舒媛不说,裴天也不可能会坐视不理。
裴天和陆盛华对视一眼,彼此眼里的情绪都不言而喻。
陆盛华也红了眼眶,看着裴天叹息道:“老裴,我们...对不起志伟啊。”
裴天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警帽,喉结滚动。
“是啊,我们愧对志伟。”
三人站在走廊尽头,长久的沉默着。
裴烁背靠在走廊拐角处的墙上,低头呆呆的看着安全出口提示灯幽幽的绿光。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刚才几人的对话。
重度营养不良。
伤疤。
霸凌。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
他难受的滚了滚喉结,转身时却看见陆祉年正端着一次性水杯和棉签无神地站在303病房门口。
陆祉年原本只是想出来接点水帮姜岁初润一润嘴巴。接好水回病房时他看见躲在墙角的裴烁,本想叫他却不想听到了爸妈和裴叔三人的谈话。
“阿年。”裴烁暗哑着嗓音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陆祉年回过神,缓缓向他看了过来,眼眸比外面的夜还要黑。
陆祉年唇线紧抿,没有说话,转身回了病房。
裴烁拿起书包跟上,他轻轻推开病房门,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他在门口都能听见姜岁初难受的呻吟声。
陆祉年沉默着,拿出沾水的棉签轻轻地给姜岁初润着干裂的嘴唇。
裴烁把书包放下,轻手轻脚的走到病床边。他看着病床上的姜岁初,一张苍白的小脸皱成一团。
“阿年,刚才你也听见了?”裴烁低声问他,害怕吵到姜岁初。
陆祉年手微微一顿,‘嗯’了声。
他都听见了。
裴烁说:“岁岁肯定还是不愿意说,我们要不要问问姜明浩?”
他肯定知道的比他们多。
陆祉年将水杯放到病床边的柜子上,但视线却一直在姜岁初脸上。
他正打算说什么,病房门被推开,舒媛他们走了进来。
陆祉年直起身,裴烁也回头看去,见几人进来他自觉的站到陆祉年那边。
三人下意识地放轻脚步,陆盛华和裴天两人走到病床边。
姜岁初的长相大多数是随姜志伟的,特别是那一对清澈坚毅的眉眼。两个铮铮铁骨的硬汉在看见姜岁初那一双与曾经战友相似的眉眼时,又一次猩红了眼眶。
即使已经从那份检查报告中了解到姜岁初目前的状况有多糟糕,但亲眼看见躺在病床上瘦小虚弱的人时,陆盛华和裴天还是有些如鲠在喉。
这哪里还是小时候那个白白胖胖,天真活泼的小岁岁啊。
裴天见姜岁初一直睡着,有些担忧地问舒媛:“岁岁这是睡着了还是.....?”
舒媛弯腰轻轻捋了捋姜岁初额头上的碎发,轻声说道:“医生给开了一些缓解疼痛的药,药里有安定的成分。”
所以,是睡着了。
裴天松了口气。
陆盛华看了眼输液瓶,还有好几瓶。
“今晚先住医院吧。舒媛明天你把岁岁接回家里。让赵医生去家里治疗。”陆盛华对妻子说道。
赵医生是陆家的家庭医生。
舒媛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今天已经很晚了。
舒媛看了眼病房里的几人,然后对陆盛华和裴天说,“你俩先带着他俩回家去吧,今晚我这在守着。”
陆祉年拧了拧眉头,说:“妈,还是我留下吧。”
裴烁也连忙说道:“我也不回去,我要留在这照顾岁岁。”
舒媛知道这俩孩子是不放心岁岁,但是毕竟他们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岁岁又是女孩子,让两个男孩子在这照顾终究是不太方便。
“不行,你俩个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岁岁。”舒媛低声呵斥道,“况且,岁岁是女孩子,你们两个男孩子不方便。”
陆祉年少有和舒媛顶嘴的时候,即使舒媛这样说了,他还是坚持道:“那我也不回去。”
他就是想守着她,想要她一醒来就能看见自己。
“我也不要回去。”裴烁也犟,在这件事情上两人很默契。
裴天看了眼两个臭小子,对舒媛说:“让他俩留下吧。”
三人小时候多好的感情啊,要不是因为.....唉~~
“你刚不是说要回家拿点东西吗?”陆盛华也说:“就让他俩在这守着,我先送你回去拿东西。”
虽然医生开了镇定的药剂,但是只能缓解,并不能完全止痛。姜岁初这会仍然疼的有些冒汗,舒媛准备回家拿一些换洗的衣物过来,等会给她擦一下身子。
见陆盛华和裴天都这么说,舒媛想了下,还是同意了。
三个小家伙小时候几乎是形影不离,虽说有十年没见了,但舒媛私心还是希望他们能和小时候一样,彼此照顾,爱护。
现在看着两个已经快要长成大人模样的少年,他们对岁岁的担心她都看在眼里。
这样也好。
“那你俩在这守着,别乱跑。”舒媛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每隔半小时用温水给岁岁润润唇。”
“我回去拿点东西就来。”
“嗯。”陆祉年应了声,舒媛不说他也知道。
裴烁见舒媛同意了,高兴的声音都有些高:“放心吧媛姨。”
裴天见不得自家儿子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样,伸手就要去打他:“你给我声音小点,别吵到岁岁。”
裴烁条件反射的往陆祉年身后一躲,避开裴天那只大手。然后在陆祉年耳边咬牙道:“看见没,我就说岁岁公主才是他亲生的吧。”
陆祉年无言,拨开他的手。
“那我们走吧。”舒媛掖了掖被角,拿起包对陆盛华和裴天说。
三人一起走出病房,关上门时还隐约听见裴天问陆盛华。
“还要飞海城?”
陆盛华捏了捏眉心,有些疲累,“嗯,还没忙完。凌晨2点的飞机过去。”
说着他看向一身警服的裴天,“你呢?还要回局里?”
裴天点点头,半晌无言。
这些年他总是冲在第一线,经常在局里忙到深夜才回家。别人只道他尽职守业,只有裴天自己清楚,这份所谓的努力中永远有一份是属于姜志伟的。
秋天已至,晚风中透出凉意,树叶被风吹着瑟瑟作响。
裴天仰头看了眼漆黑的夜,叹道:“快到志伟忌日了吧?”
陆盛华无声点了下头,也抬头望向天空,然后低低的自我嘲讽道:“今年,好像更没有脸去看他了。”
以往每年姜志伟忌日,都是裴天和陆盛华两人拎着酒,到以前几人常去的江边。这些年两人一次又一次地对着江水许下承诺,说一定会找到姜岁初母女俩,替他照顾好他们。
所以,这些年两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姜岁初母女。但是,姜志伟身份特殊,他们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唯恐给姜岁初母女俩带去祸端。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岁岁。
但两人却更加无颜面对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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