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犯浑”来形容自己,笑意愈发浓厚。
大奉皇帝也哭笑不得,“咬伤不严重吧?要是严重的话,上个药再走吧?”
“不必了,时间紧迫。”瑰流抬头看了眼天空,星光愈发璀璨,应是快就要入夜了。
莲花冠道人这时已经将缰绳交到瑰流手上。
大奉皇帝这一次拍了拍他的另一个肩膀,郑重齐声道:“保重!”
张氏轻声道:“太子保重。”
此前一言不发的周震,也无比认真道:“还请先生量力而行,保重身体。”
瑰流笑着点点头,目光却久久注视人群。
没有寻找到那个少女的身影,他拽了拽缰绳,准备上马。
张氏观色如钩,察觉到了男人那一闪而逝的落寞神色。这一刻,她僵硬原地,幡然醒悟。
自己被骗了,被骗了!
是啊,如果周泽睿真的不喜欢他,为何要闭门不出?搁再以前,每一次送别客人,她都会在场的啊。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自己都没能及时想明白?
“等一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张氏身上。
可她为了让女儿明白那个道理,已经顾不得什么。
望着那道没有转身的背影,她声音颤抖:“先生临走之前,再去见一眼我家睿睿吧?”
大奉皇帝暗暗惊讶。
周震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瑰流缓缓转过身,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微笑道:“千里搭长棚。一曲清歌满樽酒。”
张氏微微摇头,呢喃道:“不,不要。”
可是男人已经脚踩马蹬,骑上马匹,欲要出发。
“等一下!”
这道声音是从紧闭的府邸大门里传来的,略显沉闷。
然后,嘎吱一声,府邸大门被推开,一个打扮得极其漂亮的少女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她手捧妆奁。
大奉王朝有个习俗,便是女子对心仪男子表达心意的时候,会赠送对方一个妆奁,里面可以是刺绣,可以是香囊,可以是手写书信。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就这么手捧妆奁,径直走向马背上的男子。
在公众面前表达心仪之意,大奉王朝千百万户的闺秀女子,也只有她一人敢这么做。
她步步庄重,走过了人群,走过了大奉皇帝,与张氏擦肩而过,最后站在了马匹面前。
“对不起,我真的得走了。”瑰流目视前方,轻声道。
少女抬起头,看着高大马背上的他,倔强道:“我只要一分钟。”
心中一声叹气,瑰流低头看向她,“好,就一分钟。”
少女紧抿嘴唇,双手托起那似乎很沉重的妆奁。
瑰流没有去接,轻声道:“你忘了吗?我和你讲美人评的时候,讲到那个天下第五女子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我这辈子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了。”
“我知道啊。”少女捧住妆奁的双手微微颤抖,“可我喜欢你啊。”
看着少女溢出泪水的眼睛,瑰流沉默不语。
他不愿意说出那句锋芒毕露的话,不愿意用中伤她。
可也许,长痛不如短痛吧?
瑰流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无比虔诚道:“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啊,我知道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喜欢我?”
“但是有什么关系?你不喜欢我,我喜欢你啊......”
“我只是喜欢你啊...”
少女泪眼朦胧,再也没有力气去捧住那盒沉重的妆奁。她放弃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在妆奁还没有摔碎之前,她的心先碎了。
可是妆奁没有碎。
“我这个人比较笨拙,方才不懂你的意思。”
声音毫无征兆响起在她耳边,是那么的温柔。
瑰流手拿妆奁,笑道:“谢谢你的喜欢,谢谢你的礼物。”
少女痴痴望着,即便泪水覆盖,他的脸庞显得那么模糊,但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清晰。
我
“只是”
喜欢你
所以喜欢一个人,或许只是纯粹的喜欢,不代表一定要得到什么。
对于有些人来说,只要将那份心意表达出来,默默守望,那便足够了。
换言之,“我喜欢你,和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