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经常站在窗边,一夜不睡。
不知不觉,他白发更白。
一天清晨时分,天色微亮,他缓缓走出草庐,来到溪边掬起一捧水,用力拍打在脸颊上,长呼出一口气。
然后一个人,独自将整座梵柯山都走了一遍,直到日上三竿,候在一处草庐门口,听到李明昊起床的稀疏声响,犹豫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还睡意朦胧的李明昊不敢置信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当即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不少,连忙走近他,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瑰流甚至才刚刚跨入门槛,率先开口:“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见他一脸认真,李明昊愣了愣,小心翼翼试探道:“又和王姒之吵架了?”
瑰流语气竟是近乎恳求,“李明昊,你是我兄弟,这件事只能你帮我。我求求你,将金栀带走。”
李明昊有些发懵,“你说什么?她是你的丫鬟,你让我把她带走?”
瑰流低着头,轻声道:“我知道那个老人是大奉国师,也是你师父,所以我求求你,将金栀带走,就让她一直待在你身边。金栀也是符阵师,如果你师父能收她为徒,那就更好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带她远离大靖王朝,还有......”
李明昊吼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要我带她走?!”
天地间好像连无形清风都凝滞不动,瑰流缓缓抬起头,眼眶发红,嘴唇颤抖,久久说不出那句话。
仿佛过了万年之久,这个白发如雪的男人,压抑颤抖声音,“她是杀手,是吴佩弦暗插在我身边的棋子。”
“你说什么?”李明昊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失心疯掉了?她为了你,在山下差点被姚眺打死,现在都还在养伤,你说她是杀手?你觉得我能信还是别人能信?”
“是真的,是真的。”瑰流轻声道:“我在光阴长河看见了,她是吴佩弦的人,杏花镇我被谢射截杀,霜花城差点被酒痴打死,都是她给吴佩弦透漏的行程。”
到最后,瑰流声音颤抖,几近更咽,“她不是我的人,他是吴佩弦的人。”
李明昊冷笑不止,“那你不杀了她,反而让我带她走?”
瑰流不回答,只是重复一个意思,乞求道:“我娘要是知道她是杀手,三番五次差点害死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护住她,但是你能,你师父是大奉国师,只要能带她远离大靖王朝,又有高手保护,她才能平平安安。”
李明昊猛地拽住他衣领,“你是不是疯了?!她是杀手!她差点杀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瑰流挣扎怒吼,像是伤口被他撕裂,“她有苦衷!她是被逼的!她是我的丫鬟,和我朝夕相处十几年,我比你了解她!如果她真想杀我,她有无数次机会,而不是因为我差点被姚眺打死!”
瑰流挣脱开,用力后退几步,更咽道:“陈鹭瑶死了,那年春天陪你一起饮茶的丫鬟被吴佩弦逼死了,我亲眼看着她魂飞魄散。我已经失去她,我不能再失去金栀,她是和陈鹭瑶一样的可怜人,所以我求求你,把她带走,只有你能救她。”
二人面对而站,久久无言,只有微风吹拂。
像是经过了千年万年,李明昊终于抬起头,平静道:“我不能带她走。”
瑰流抬起头,怔怔看着他,不知不觉满脸泪水,声音颤抖问道:“为什么?”
李明昊嘴唇颤抖,久久嗫嚅无语。
最后,他只是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转身离开。
对着那道背影,瑰流怒吼道:“当年我为你两肋插刀,差点死在陇州!”
那道背影没有停步。
瑰流疯掉般,撕心裂肺咆哮:“去你娘的兄弟!这兄弟,老子不当了!”
一个白发男人,坐地痛哭,哭弯了腰。
李明昊还是没有停步。
只是那道身影,略显佝偻。
那天,有人跪在一间草庐前,整整一天时间。
为她求一线生机。
但是失败了,那位大奉国师甚至都没有走出草庐。
与此同时,京城皇后娘娘的案台上,多出两份密信。
一份来自仙家,一份则是密探来报。
她毫不犹豫,率先打开那份仙家密信,纸上寥寥数字,她仅是一眼扫过,并无太大兴致。
并且在心中骂了一句,“老东西,瞧不起谁呢?多管闲事。”
她不在意,但此消息不久后就会传遍天下,且让无数人心神摇曳。
因为九境大修士赵秉聂,千里借剑,助天下第七的剑魁战平天下第三的祖源良。
紧接着,她打开第二份密信。
看过之后,她双手微微颤抖,俨然有震怒之意。
猛地起身,那张案台砰然炸碎。
wap.
/106/106389/276370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