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流没有转头,声音严肃,“知道我为什么要让秋荔把那件染血衣裳收起来吗?因为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忘记她们为我付出的一切。轻雪有染血衣裳三百七十五件,桃枝有三百九十件,秋荔不擅厮杀,故而最少,但也有三百三十七件,金栀最多,明明是个符阵师,不擅肉搏厮杀,却不要命的维护我,她有整整四百四十件染血衣裳。当然,今夜再添一件,那便是四十四十一件。”
“她们为我挡下无数劫难灾祸,无数次身负重伤,无数次在鬼门关徘徊。她们也是姑娘,却不能安静的红袖添香,做一些丫鬟该做的事。所以我这一次出游,就是要肃清一切反叛势力。他们想杀我,不用他们费尽心思潜入皇宫,我会主动现身,主动入局。我知道这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毙命,可她们哪个又不是次次为了我而刀口舔血?我如果一直藏着,她们终有一天会因我丧命,就像这次金栀被打的就剩一口气。我走出去,暴露在他们视线当中,他们针对的是我,她们就能够安全。”
“在绿带城,我杀城主,是救桃枝。青钱城,我其实又偷偷杀了一个酒铺老板,他在五年前袭杀过我,是秋荔帮我挡下的毒箭。轻雪是万人敌,无人能在她剑下活命,所以我无需多做。今夜金栀被打成这样,一切都是因为我。做主子的,没理由让丫鬟苦成那样,所以我必须报仇。”
这个佩刀佩剑的白发年轻人,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去他娘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开始朝外走去。
王姒之慌张拦在门前,一向温柔似水的她,竟破天荒动了怒气,大声道:“去做什么?找死吗?”
瑰流挤出一个笑容,“媳妇,让开,我一会就回来。”
王姒之哭喊道:“你骗我!你说过从此视生命如珍宝。危险的地方你不去,打不过的架你不打,冒险的事儿你不做,一切不好的事你都会避而远之。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你骗我!你这个大骗子!”
瑰流自嘲一笑,“算是吧,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
一手抵在刀鞘,迈出一步,竟是打算强闯。
李明昊怒喝道:“娘的,反了你不成?给老子回来!”
李明昊一下子扑过去,还未碰到那道白发背影,忽然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
一道武人威压将他压制的动弹不得。
一向乖巧听话的秋荔破天荒僭越本分,轻呼道:“殿下!”
瑰流没有转身,只是歪头微笑:“媳妇,让开好不好。”
王姒之红唇紧咬,渗出细微血丝。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竟要与最心爱的男人针锋相对。
五百年前亦是如此。
“你真以为我还是她?”
她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看他,眸子妖冶动人。
草庐陡然如坠冰窟。
像针锋相对般踏前一步,青丝竟是开始褪成白色。
所有人都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眼前这个红眸白发的女人,妖冶诡异,气质冰冷骇人,和素日的王姒之判若两人。
瑰流单手握刀,轻轻道:“一定要苦苦相逼?”
王姒之冷笑不语,玉手轻抬,竟是将那柄渌水夺过。下一秒,连诛仙都被她握在手中。
瑰流面无表情,“没有刀和剑,我一样可以打赢。”
“你要打我?”
她终于怒了,控制他的身形猛地朝墙壁砸去。
若有钦天监大观士在此,便可一眼看见,天地间有一道道猩红之气,缓缓流淌进她的穴窍。
某处草庐里,一位乞丐老头仰头看天,震惊不止。
一连十八响,声如炸雷。瑰流一身气机荡然无存,毫无还手之力。把他死死掐在墙壁上,王姒之抽出脑后金钗,眯起眼,竟是要朝他胸口扎去。
一直隔岸观火的老住持终于坐不住了,缩地成寸,下一秒出现在草庐里。
他还未出声,王姒之就猛地转头,冷冷一笑,“老东西,想死了?”
她回过头,一只手用力掐住瑰流脖颈,眯起狭长眸子,冰冷道:“你骗我?”
瑰流被她掐的喘不过来气,艰难道:“你不是王姒之,你到底是谁?”
“这么快就不认我了?”她眯眼而笑,松开手,娇艳欲滴的红唇愈发靠近他的脸庞,轻声道:“我怎么不是你的小猫咪?要不要我给你喵一声?”
“喵~”
妩媚天成的声音,仿佛天生尤物,极其勾魂摄魄,的确和秀而不媚的王姒之有着天壤之别。
她再次掐住他的脖子,这一次没有立即用力,“说说看,我哪里不好?抛弃个大美人不要,非要去送命?”
瑰流哪怕嘴角渗出鲜血,仍摇头道:“你是不会懂的。”
王姒之勃然大怒,毫不留情,猛地用力,“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老住持双手拉开,又猛地合十,轻声念道:“我见真佛。”
忽然相迭出六道巍峨法相,作出镇压之势,削减天地间丝丝缕缕的猩红之气。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