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幸感觉有些晕,仰头看他,摇摇头,
“没多少。”
楼崇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挑了下眉,在她对面位置的茶几上坐下,看着她的双眼跟她平视,
“所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专门跑到杭市,一两天也等不了?”
黎幸仰头看着他,晃了晃脑袋,确定不是苦艾酒出现的幻觉。
“嗯,等不了。”她抓着他的衣摆,视线看着他,声音有些哑,“等不了。”她吸了吸鼻子,想从沙发上站起来,脚下摇摇晃晃没太站稳。
楼崇伸手握住她的手掌给她借力,将人扶起来。
她站起身,低头看着他,模样很认真,像是鼓起勇气准备很久一样。
楼崇被她的样子逗笑,摇了摇头,靠坐在茶几上,仰着头,手握住她,视线平静散漫地看着她,“那快点说,要不然……”
“我后悔了。”
黎幸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一直在后悔。”
她视线定定地看着他,眼眶开始泛红。
楼崇没说话,抚握住她的手微微紧了紧,面上却没什么变化,眼睛平静地看着她,问她,
“后悔什么?”
积压在心口已久的话终于说出口,黎幸有些卸力一般的虚脱,她低头看着他,不管不顾地开口,
“我后悔跟你分手,后悔出国,后悔这么久一直不敢回来。我就是个胆小鬼。”
“其实我八年前上飞机的时候就后悔了,但是我没有退路了,楼崇,我没有退路。”
她眼睛有些红,胸口一起一伏,有些激动。
楼崇看着她,伸出手,拨开她额前挡住的发丝,神色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没有退路?我不是吗?”
我不是你的退路吗?
她摇头,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
“不可以,我不能一直都依赖你。可能你不知道,从遇到你开始我好像一直都在有求于你,外婆的手术费,她生病找医生,找看护,还有她去世她的葬礼,一直都是你,都是你在帮我。”
楼崇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腹的触感微凉酸涩,好像烫伤他一样,此刻她在为他哭。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收拢、按压,他感觉到胸腔发紧,酸涩,开口声音却是平稳的,只是问她,
“我不能帮你吗?”
黎幸摇头,
“一开始我以为是交易,所以没关系,但是后来不一样了。我们不能这样不平等,我不能一直依附你。”
他看着她,嗓子发哑,从未有过的温柔,“怎么不一样了?”
“因为我爱上你。”
好像安静了那么一两秒。
“因为我真的爱上你了,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给我的一切,我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一无所有。”
“没有外婆,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钱。”
“我什么都没有。”
“我有想过留下的,我知道爸爸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不能怪你,我跟你之间的事情,应该只是我跟你而已,我都知道。”
“但是,但是我做不到,外婆没了,我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害怕,我怕我变得不像我,我怕我只有你,我怕我没有你。”
出国前把自己关在漆黑房间里的那些情绪好像又反扑过来,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楼崇没说话一直听着她说。
“其实我五年前就想过要回来的。”
楼崇注视着她,手臂上青筋绷起,温和地问她,“为什么没有回来?”
“我不敢。”
那时候她毕业第一年,作为实习律师挣到了第一笔钱,交完房租后,刚刚好够她买一张回国的单程机票。
她当时就想过要回国的。
但是又害怕。
“为什么不敢?”楼崇停顿片刻,问她。
她低头,有些不太愿意继续说下去。
楼崇站起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缓缓开口问她,
“为什么不敢?”
“我怕,我怕你真的爱上其他人。”
出国之前他亲口说过,只要她离开,他就去爱其他人。
分手时候随口的一句气话,是她八年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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