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之前黎幸对外婆的印象不太好。
一个很严肃的,很少笑的老太太。
她总是习惯性的冷着一张脸,对爸爸尤其的凶。
爸爸妈妈好像都很怕她,黎幸也怕她。
但是大部分时候,黎幸总是被送到外婆家的。
她不太敢跟外婆说话,也不敢让她带自己出去玩,每次来到外婆家,她就只坐在外婆客厅的沙发上,乖乖的看电视机上面的动画片。
后来,爸爸妈妈去世,她被外婆接回家。
一开始她经常在夜里哭着醒来,想妈妈,想回去找爸爸。
一次两次三次折腾下来,外婆也从来没有怪过她,只是告诉她,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后她就只有外婆了,有一天外婆也会没有,这个世界上只会剩下她一个人。
小孩子不懂什么是分别,也不懂只剩下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只是潜意识里的抗拒这些,紧紧抱着外婆,
“不要,不要没有外婆。”
“星星要永远跟外婆在一起。”
外婆难得的笑着拍她的肩膀,身上好闻的药香传到鼻尖,却说,
“可是外婆要离开星星了,以后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大脑眩晕,意识迷迷糊糊。
黎幸感觉到眼泪从眼角往下落,枕头也沾湿一片,只是下意识的喃喃,
“外婆……外婆……”
房间门被推开,有人走到床边,将她扶起来。
额头上有冰冰凉凉的降温的工具,干燥的唇也被覆盖上湿润的棉签。
黎幸没有睁开眼睛,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疼,不想醒过来。
外婆的葬礼结束后她就回家了,一连几天整个人完全处于混沌没有意识的状态。
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有人进来的。
她都不太想管。
只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外婆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又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烧好像退了些。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闭得很紧,一丝缝隙也透不进来,不知道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
黎幸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拿掉额头上的降温工具,掀开被子下床。
脚落地还是有些飘忽,她眼前闪过一丝眩晕。
从床边到卧室门口短短几步的距离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
打开房间门,外面客厅里没有开灯,阳光从窗口落进来,光斑投在沙发上,是外婆以前经常坐着的地方。
黎幸站在房间门口,视线盯着沙发那边,有些恍惚。
厨房传来声音,是油烟机关掉的响动。
玻璃门被推开,楼崇端着餐盘走出来,看见她的时候似乎愣了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将餐盘放到桌上,走到她跟前,低眸目光很淡地落在她脸上,伸手碰了下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嗯,退烧了。”
“饿不饿?”
黎幸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楼崇看她两秒,
“不饿也吃两口。”
他推着她到餐桌边坐下,将餐盘推到她跟前。
黎幸看着跟前的粥,伸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咽下去。
“外婆没有了。”
她开口,声音沙哑。
楼崇坐在餐桌对面,平静地看着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推过去。
黎幸抬头看着他,扯了下唇角,露出个有些苍白的笑容,
“以后我都是一个人了。”
“楼崇,我没有家人了。”
楼崇没有说话,只视线安静地注视了她片刻,起身走到她跟前,在她旁边蹲下,目光跟她平齐,
“明天我们就去领证结婚。”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拿出之前给她买的那枚戒指,再度戴上去,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戒指套上无名指,冰凉的金属质地触感刺激着神经脉络。
黎幸低头,视线落在手上的戒指上。
楼崇视线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