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窈坐在榻上,浑身都汗湿了。
耳边小太监尖利的嗓子还在声声催促着,“请贵妃娘娘接旨!”
她神色恍惚,还陷在少时那惘然一梦里。
春浓听到沈窈说想家,心里一酸。知道她又热醒了,赶紧倒了兑了玫瑰蜜的凉茶给她捧进来。
春浓让沈窈倚在她肩上,小口小口给她喂水。
把一杯水都喝下肚了,沈窈整个人才清明了几分。
小太监扬着突兀的嗓门,还在一声声催促着,“请贵妃娘娘接旨”
接旨?
沈窈一脸懵,仰头望向春浓,“这是要治我的罪了吗?”
“胡说什么!”
春浓在她背上拍拍,安抚道,“兴宁宫那边来人,让你去含元殿,与陛下一道儿出席夜宴。”
“不去!”
沈窈想起那日雨夜,她莫名其妙被陆陵川给撵了出来,心里就一阵愤然。
“娘娘呀!”
这下换了汪大福的大嗓门在殿外聒噪。
“有劳大福公公稍后!“
春浓领着人备了热水,沈窈进浴桶泡了泡。
待一身清爽后,绾了发,换了一身湖水蓝的纱裙,才从内殿出来。
汪大福哭丧着脸,“娘娘呀,这次您可要机灵点儿呀。”
“大福公公,怎么了?”
沈窈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
“娘娘可还记得镇边将军薛越,今晚陛下夜宴的人就是他。”
“什么镇边将军?不认识!和我又有何关系!”
沈窈不耐烦的说。
“贵妃娘娘,这可是陛下的旨意,轿辇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汪大福无奈的说。
沈窈想了想,当年薛越离京,有隐隐传言,说背后有当时太子陆陵川的授意。
她那时不以为意,如今,这人回来,和她又有何关系呢?
从汪大福话里,沈窈知道今晚定然宴无好宴,谁知道陆陵川那厮又存了什么坏心思。
“大福公公,本宫明白了,所以今晚不去,就要掉脑袋了吗?”
沈窈低声的咕哝道,走到湖边望了望波光粼粼中的人影,“这么美的可人儿,又还年轻,要是没有头,那就不漂亮了。”
“娘娘,你这说的什么笑话呀,奴才听着一点都不好笑呀!”
汪大福脸上挂着笑,说话的腔调,听上去却分外的惨。
沈窈很想说,那还不是得赖你家那个狗皇帝!
沈窈扭身回了内殿,今晚既然是作为皇帝的后妃出席,那礼仪就不能输。
春浓无声的搬来了一个螺钿的红木妆奁。
从里面取出珍珠翠羽的四龙四凤冠和贵妃翟衣和霞披,给沈窈换上。
薄薄的涂好了脂粉,抿了玫瑰色的口脂。菱花铜镜里一张淡漠而矜持的脸,长眉入鬓,双眸潋滟。
沈窈取出一块红纱,蒙在脸上,缓缓起身,春浓扶着她,上了等候已久的轿辇。
那日雨夜被陆陵川撵出兴宁宫,想着此生如无必要是不会再见了。没想到才隔两日,就会再次召她。
沈窈清楚陆陵川的狗脾气,那日闹到了决裂的地步,还愿意见她,这可不是给了她陪王伴驾的荣宠,那指不定憋着多大坏呢。
含元殿内,丝竹歌舞不绝。君臣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沈窈珊珊来迟,有宫人领她从正殿入内。
“贵妃娘娘到。”
通传的声音传入殿内,众目睽睽下,沈窈顶着凤冠,亦步亦趋走到殿中。
她缓缓下跪,向皇帝行礼。
久久未听到“平身”的声音,沈窈一直垂眸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