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参入口即融,化作一泓血泉顺着咽喉潺潺淌下,落入玄海,又随玄气运转进入经脉,再随之扩散通达四肢百骸。???慕离烽只觉觉耳目一新,周遭空间焕然大亮,朦胧昏缈荡然无存。
透过根桠空隙向外望去,二十里距离之内所有景物尽收眼底,历历分明,琳琳清晰,四野与白昼无异。十里开外,风过柏林,叶涛声却仿佛在咫尺之距响起。
虽只服下薄薄一片,却蕴含着浓郁丰沛的生机,竟在踏出几步的短短片刻内让他的耳目敏锐了十数倍。
不必他刻意引导,其中大部分精气红芒主动涌向了双臂,能察觉到一股股生机丰沛的灼热气流往骨骼之内渗透充斥,蓦地心底一动,升起一种春芽破土的奇妙感应,只觉有什么事物在光秃秃的骨骼上生长了出来,蓬勃向上。
雪蚕纱布之下,他的双臂正发生着一系列的变化。
肩膀处原本因肌肉被烧焦熔化而断裂的血管仿佛一丛丛丰茂野草,以巨石都无法压制的劲头环绕着手臂疯狂攀长,藤蔓般交错分叉,直抵五指指尖。
旋即无数条纹理纤维自骨骼上生长出来,与血管丛穿梭交织在一起。丰沛的血参精气不断涌来,一块块殷红坚实的肌肉扎根在空当间。古铜色的肌肤贴着肌肉线条凝聚而出,将血肉经脉牢牢包裹在内。
“哧哧”连声,紧紧绑扎在外的雪蚕纱布顿时鼓了起来,结扣一个接一个地崩散,直接被他血肉内散发出的强劲气流撕裂粉碎。
肌肉虬结,线条刚硬,新生的肌肤并非是婴儿般的莹白娇嫩,瞧来一弹可破,反而流转着古铜的光辉,有力量蛰伏,坚韧难摧之感。
慕离烽踏步上前,凛然戒备间,扫了一眼自己新生的手臂,外表看起来似是颇为结实,心底也稍觉满意。
不知那具人躯底细,不敢托大,直接将鬼火森罗身催动起来,然而让他傻眼的是,仅仅手臂骨骼表面浮现出三十二道血纹,原本炼化进肌肉中的三十二道银角蟒血符却不知所踪,手臂的力量波动也仅在沐镇之时的一半。
转念又明白了过来,他若是将炼化的血符置储于玄海深处,那么他唯有动用鬼火森罗身之时躯体才会被符文强化,在未曾动用鬼火森罗身之时,他的肉身与平常孱弱之状没有分别。好处便在于玄海不毁,血符不碎。
缺点是调用起来十分麻烦,而且力量提升必然有一段过程。而他直接将血符淬炼进血骨之中,血与骨已被本质地锤炼改变,他的躯体已然与催动着鬼火森罗身之时并无不同。
缺陷在于若是经过血符锤炼过的肢体损毁,其中的血符也会随之缺失,鬼火森罗身则会随之弱上一分,即便肢体重生,血符却不会重聚,唯有再度取凶兽之血凝炼,就如同他此刻的情形。
乔灵泠“啊”的一声尖叫,跳了起来,紧紧攥着慕离烽手臂躲在身后,纤柔的指节微微发白,将他手臂皮肤都抓出了淤青,跟随他碎步走上前去,偷偷瞄着那四肢折叠斜躺在沙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躯,一颗心快要蹦到了嗓子眼,平素蛟龙胡须都敢揪一把的她竟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怯弱起来。
慕离烽拿脚尖一勾,将那人翻转了过来,只见那人细鼻长脸,脸上生着七八个脓包,面庞僵硬,三角眼中瞳孔眼白俱已消失,一片漆黑。七窍外各挂着一条干涸的乌黑血迹,薄利如刀的嘴唇向右侧扯出一段长至后脑勺的诡异距离,现出黑森森的咽喉。所有表情扭曲地凝固着,仿佛是在冲着两人讥诮冷笑。丝毫没有气息,体内却偏偏传出阵阵心搏脉动。
“青鬼?”隐隐觉得这张脸孔有些熟悉,眼角一跳,尽管面目全非,还是将此人给认了出来。
“青鬼?”乔灵泠心头也不禁嘭嘭跳得厉害,暗道这厮还真对得起他的名字,不管死活都神出鬼没的。遍寻他与二长老宇临化的踪迹不着,不去寻时,却又突然在一株药草下方的沙土里冒将出来。
见他半晌不曾动弹,又的确是个人类,并非妖魔鬼怪,惧意大减,俏脸掠过一抹惊诧疑惑,眸子瞪得老大,清脆失声道:“上次见他不还挺健康嘛?看来是用炼毒过量致死。”
“七窍流血,若不是灭魂丧魄便绝对是毒发而亡。”慕离烽皱了皱眉,略觉恍惚,他有些不相信身为血牙堂五毒使之一的青鬼生命力竟会如此脆弱,沉吟片刻,道:“按照黑牙三人的玄诀推测,血牙堂五毒使修炼的皆是阴狠毒辣的邪功,甚至需取蛇虫之毒辅助,若是当真如你所言,他修炼不当将自个儿毒杀了,那最好不过。只是这厮脉搏犹在,或许尚未死透。只是不知为何不见那千足,宇老又去了哪里?”
听见“或许尚未死透”几个字,乔灵泠隐隐有些不安,生怕他跳起来作乱,柳眉一蹙,冷哼道:“既然不曾死透,本姑娘便超度你一程。”掌心玄力涌动,便要将那死活不知的青鬼轰碎。
此时两道人影却撩开层层根幕出现,原来周岳在外面沙地上等了一阵,不见两人返回,不由得焦急不已,只怕根基下潜藏着不知名的危险,将两人绊住不得脱身,便带着沐莺莺闯了进来。
瞧见慕离烽两人安然无恙,立即松了一口气,万万料不到这根系下会多出一具人躯,一时不察,那青鬼又躺在他进来处右侧的视线死角,顿时一脚踏在青鬼头颅之上。
“噗嗤”一声,汁液四溅,腥臭扑鼻,青鬼头颅立即被踩得稀烂,湿嗒嗒黏呼呼的液体沾了他一脚。周岳低头一瞧,脑中嗡然,脚下登时一个趔趄。
沐莺莺眼疾手快,趁他倒地之前伸手将他扶住。周岳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不禁脸色涨红,尴尬不已。其实他倒不至于被一具死尸吓破胆,只是青鬼凭空出现,他只道一脚踩死的是活人,难免惊恐忐忑。挣脱沐莺莺的扶持,对她道了声谢,整肃衣衫,鼓动玄力将粘在裤腿与鞋上的浆液逼出,又以玄力风干,不是那股恶臭却久久挥之不去。
稳住身形,定睛瞧去,只见浆液横流,正被三色沙土缓缓吸收,那被他踏碎的头颅仅仅是一滩血肉,不见丁点白髓碎骨。不由得惊咦一声,大为诧异道:“这人如何没有脑髓颅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