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九重天的路上,越鸟想起一桩大事,不禁苦恼起来面有愁色,而一旁的青华则心情大好——这一趟让他见识了些人间百象,这样不打不杀的除妖降魔,对他来说实在新鲜。不仅如此,他还越想越觉得两件事情都解决的非常圆满,他与越鸟几番配合均颇为默契,其中细节简直回味无穷。他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一转头却发现越鸟面色有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了。
趁着这两天二人略生亲近,青华连忙近前垂问:“殿下为何忧虑?是怕那高姓的小儿阳奉阴违吗?”
越鸟摇了摇头,这才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因由——她名义上是灵山来使,又因着佛母的身份颇有些虚妄的名声,无实的位阶。她来九重天挂着护法的名头,又不是暂访,天庭礼法周密,必然是要赐宴相迎。
提起此事,越鸟不禁垂头丧气,可青华倒不以为然——天庭大小宴日常皆有,算不得什么天大的麻烦,他寻常赴宴,落座吃上几道菜就拂袖而去了。
越鸟讪笑道:“小王只怕是自由自在惯了,但想起那细细打扮的功夫,拘束赴宴的麻烦,来往应酬的辛苦,不只犯愁,还真有些苦恼呢。”
青华听到“打扮”二字,心中不禁起了好奇,越鸟天姿出众,却一向不着金玉,说起来他还真没见越鸟仔细装扮过,倒不知那会是个什么样子?
“殿下无需忧虑,本座向来无拘,殿下是本座的客人,便是随意一些,想来灵霄宝殿也无人敢置喙。”
越鸟轻笑了一声,青华大帝位比三清,自然没人敢对他加以束缚,若他不拘,恐怕也没人敢拘束他。而她区区一界妖仙,怎敢比照青华大帝的做派?左右这灵霄赐宴躲是躲不过去了,她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强撑过去,只当大病一场。
二仙回到妙严宫,越鸟回殿更衣,青华却一进门就被孟章神神秘秘的抓到了东极殿叙话。他只想洗澡吃饭睡觉,可孟章偏偏要拉着他絮絮叨叨,言语之间零零散散,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青华揉着太阳穴挑着眉看孟章,强打精神哈欠连天,越鸟正在阿如亭中打坐,孟章掩了门与他说话,鬼鬼祟祟好不自在。可他一看到越鸟的背影心中就不免紧张,更是难以专注地听孟章胡说八道。
孟章为这妙严宫的一对鸳鸯可谓是操碎了心、说干了口,不料青华竟如此不领情,惹得他心里烦躁,声音渐高——
“青华!你好糊涂啊!你且想想越鸟孔氏一世,她在你这妙严宫一住十七年,你服用轮回琼液昏睡不醒,宫中上下都紧着伺候你!可是那孔氏所居的民房明显是有人安排下的,难不成能是那孔氏凭白自己建的吗?”
青华心中这才想起这一节来,孟章看他终于回过了神,便继续说了下去:“您素来是个不爱理会俗事的人,但是俗事可未必知道避着您老人家!您是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妙严宫从只有一砖一瓦的时节起就没有过女主子。可当年你蓦然从凡间带回一个女子,这事也就是天庭不知,否则定是人人称奇,个个猜想!你这宫中众人见了孔氏,如何反应如何揣度,你可曾想过?偏偏你不及为她安排诸事就服药将息,她没有名分、没有位次,一介凡胎如何生存?如何能不受人白眼欺凌?”
“你这宫中,只你和九灵主仆两个,其余则无人做主。那时节九灵必定守你寸步不离,这宫中唯有司勤的桃姑姑能安排孔氏,能将她打发到芳骞林深处。我今日询问遍了,可你这宫中早就换了一批仙娥童儿,对当年旧事全然不知。但是我听众人之意,都道这桃姑姑颇有些贪恩霸道的作风,往往仗着在这妙严宫伺候久了起了攀附之心,平素里经常弹压其他宫娥。她如此心思,如何容得下帝君你亲自从凡间接回来的女子呢?恐怕金雕说孔氏寻你不见,也多半是这刁奴作祟。”
“这刁奴不识明王,已经出言顶撞,你便依我,连忙将这刁奴打发了去。免得让她再开罪明王,也免得她日久生出僭越之心,扰了你和明王的情缘。我这宫中夫人悍妒,遣到我宫中也是不相宜。李天王即知此事,不如遣她去哪吒宫中,又或者哪位女仙宫中,以免日后她再图生心思……”
孟章说到此处,青华面色突变,见他眉头紧皱,孟章赶紧止住了话头,可青华喉头涌动,未及开口,便“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孟章目瞪口呆:“不是吧,让你赶走这桃妖,你竟如此舍不得!难道你们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