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曾经见过她……”金雕声音苦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怎么你们都没认出她呢?”
“尊者嘟囔什么呢?”孟章被金雕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由疑惑到恼火,此刻已经是要发怒了,青华还病着呢,有什么大事偏要此刻说不可?
“神君莫急,并非在下有意卖关子,而是此事事关重大,有一件要紧的物证由老君看守。如今只有见了那物证,一切才算的有根有据,否则在下空口白牙,此事又波及甚广,只怕是难以服众。”
孟章连忙劝道:“就算你有什么要紧事,也得等帝君修养两天再说吧?帝君刚经历一场大战,金刚莫要强人所难啊!”
金雕看了看塌上面色依旧如霜的青华大帝,转过头对孟章说:“神君有所不知,并非在下不知体谅,而是在下怕今天若不向诸位说穿这一段因缘,明日这妙严宫就要遭灭顶之灾了。”
青华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更差了,金雕多有冲撞不知轻重,他和越鸟今日降妖有功,因此青华才一直隐忍不曾发作,可眼下这雕儿的口气也未免忒大了。
“哦?本座倒是想知道,是谁要灭本座的顶?”
青华扫了金雕一眼,随即便扭过头去不再看众人只闭眼休憩,可金雕毫不尴尬,他端起茶水喝了起来,眼观鼻鼻观心,面沉如水,只留下李靖和孟章面面相觑。看来今日这如来的护法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太上老君来了才肯开口,到时候这鸟人又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着实恼人。
望着面沉如水的金雕,李靖心里不禁盘算了起来——灵山中人向来少踏足九重天,这金雕又确确实实是佛祖亲信,断不会胡搅蛮缠,十有八九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看他的架势,听他字里行间的深意,此事八成是冲着青华大帝而来。
青华大帝是上古神仙,若是有些陈年旧事也算寻常,可今日金雕明摆着是要在太上老君、孟章神君和李靖面前当众陈述,这人选恐怕不是闹着玩的——太上老君代表三清,孟章代表青华的亲近人,李靖则代表天庭执法者,从这个阵容来看,这位西天护法今日恐怕是要一鸣惊人了。
众人沉默了半盏茶的时间,忽听到殿外有人走动,想必是太上老君终于到了,不知为什么,青华的心中闪过一丝紧张。
太上老君驾临妙严宫,他先向殿内诸仙各自行礼,等看到了金雕才从广袖中掏出一物来——那是一盏宝莲灯,通身金光,花瓣似无风而动却严丝合缝。
青华可以肯定他从来没见过这物件,但是此刻他心口钝痛却真实的紧,他一时惊恸,以手捧心还全然不觉。
太上老君来时并不知道所谓何事,来找他的妙严宫的仙娥手里紧紧地握着观世音法旨,等那仙娥一松开手,空中便出现一纸金笺,吩咐他带两千五百年前观世音留在兜率宫的宝莲灯前往妙严宫。那盏宝莲灯,他从来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他记得当年观世音菩萨的确是从妙严宫捧着这盏灯出来的,记得当时观世音眼波流动,难掩慈悲。
太上老君入殿,见李天王孟章均在,而殿中肃穆萧杀,再看青华大帝反应,便知此事大有文章。
“帝君容禀,这就是两千五百年前观世音菩萨交给贫道保管的宝莲灯。”太上老君沉声说道,神色间多了一丝少见的谨慎。
青华面色铁青,讷讷地问金雕到:“这到底是什么?”
金雕立刻将宝莲灯收进了袖口,眼看孟章就要发问,他便抢先答到:“诸位容在下细细说来,这宝莲灯,在下一会儿自会为各位打开,现在不打开,是怕帝君受惊动太深,反倒乱了心智。”
太上老君明白了,他这是搅进浑水了,孟章正欲吵闹,却发觉青华脸色青白,倒像是真的受了惊动一般。众人正色坐下,静待金雕陈述,不料金雕一开口就惊煞了众人——
“帝君可曾婚娶?”
青华提眉立目面有怒色,斥道:“三界皆知本座断绝情缘,从未娶亲!金刚何来此问?”
金雕点了点头:“贫僧方才在妙严宫里转悠了一圈,亲眼得见化世间业果业力的血莲池,帝君生于昆仑,弱水也源自昆仑,为拒众妖,帝君将自己的昆仑墟化海为山,又以弱水为根,筑起血池,分元神化为莲花,荡涤世间业果,甘愿以自身度化世间万劫,以自己的根基救苦于天下。如今这血池清澈见底,足见帝君法力无边,功德无量,比肩天地。”
金雕这一番话说的真诚恳切,众仙念及青华大帝的功业,无不叹服。金雕也向青华行了个成礼,一时间众人嗟叹,各有所思。
“为筑血池,帝君偷走一瓢弱水,由此也断了自己的姻缘,个中牺牲抉择,在下佩服万千。帝君说得对,天下皆知帝君已断绝姻缘。但是帝君说的又不对,两千五百年前,帝君娶得一妻,就住在这妙严宫里!”
金雕此言一出,满庭皆惊,第一个跳出来驳斥的就是在一旁侍奉的九灵:“金刚莫要戏言!小奴陪伴帝君已有三千八百年,妙严宫里何曾有过女主人?”
“小九灵,你细细思量,两千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金雕反问道。
“两千五百年前,本座苦战梼杌,后龟息一年,天庭皆知,又如何?”青华答道。
九灵脸上变颜变色,想是想起来了什么,却欲言又止。金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帝君当年苦战梼杌,身受重伤,在妙严宫中做龟息之眠,一年方醒。醒来之后,帝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凡间一处叫古蓝的地界,带回了一个凡间的女子。她在你这妙严宫中无名无分,但她确确实实是帝君的妻子,非但如此,她还为帝君你生了一个孩子。”
“这!”
李靖闻言大惊,孟章瞠目结舌,就连太上老君都有点端不住了——天庭从未听说青华帝君有妻有子,难道这样的大事能在这妙严宫瞒的如此严实只字不漏?
李靖对青华拱了拱手问道:“敢问帝君,是否真有此事?”
然而青华脸上的震惊更胜于屋里的所有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孩子,”金雕说着站起身来,面向窗口,指着青华寝殿庭前的阿如亭说:“……那孩子就埋在那,是帝君的妻子亲手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