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刘仁景越想越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的。
心情不好,自然想要找人倾诉,刘仁景决定不回家,而是带着随从,顶着暴风雪,直接去找堂兄刘仁实去了。
进得府里,刘仁景先去祭拜了一下伯父刘鸿基,然后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书房,此时,刘仁实已经是沏好了热茶,正在等他。
两兄弟见面,自然不需要客套。
“仁景,这么大雪,你怎么过来了?有急事?”刘仁实问道。
刘仁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最后说道:“兄长你是知道的,汉中地区人多地少,每年的粮食收成,大体上只够关中人吃的,即便是有所富余,几乎也都成了军粮,这一次的大雪,加上出奇的寒冷,我担心,地里的农作物会没有什么收成,那样一来,明年的粮食缺口,将达到两成左右,这还是在明年风调雨顺的情况下,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一旦粮食缺口达到三成,就有可能出现饥荒,那个后果太可怕了。”
“没那么严重吧?”刘仁实眉头微皱,道:“每年不都是从‘洛阳’运大批粮食过来吗?不至于会出现你说的状况吧。”
刘仁景道:“运过来的粮食,数量少还可以,数量一多,人力根本跟不上,况且,运过来的粮食价格很高,百姓根本买不起,而朝廷又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根本就不能指望。”
“仁景,那你可有方法解决?”刘仁实看着他问道。
“没有,弟若有办法,也不会来兄长这里了。”刘仁景回答道。
刘仁实道:“没有办法解决的事,可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起,愚兄想来,那几位宰相们,恐怕不是不明白,而是他们也解决不了,所以干脆不提。”
刘仁景微微颔首,显然他也是明白人,知道如何去做。
“仁景,你说的粮食问题,或许日后会成为我朝的心腹大患,然此事终归和你我兄弟无关,就别想太多了。”刘仁实劝慰地说道。
刘仁景不大赞同地道:“人无远虑尚有近忧,何况国乎?弟在其位当谋其政,‘司农寺’掌天下农事,理应为国谋划对策才是。”
“哦,不知仁景如何谋划?”刘仁实问。
“关中之地,人多地少,加上多年耕种,土地得不到休息,粮食产量几乎已成定数,只要遇上天灾,就只有减产的份,增产是几乎不可能,如此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出现饥荒。弟以为,迁移关中富余人口至蜀中、扬州、江宁等地安置,方可解决。”刘仁景毫不隐瞒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万万不可!”刘仁实言道:“自秦皇、汉武迁天下富户至关中后,历朝历代,无不采用强干弱枝的方法,此乃国策,断无更改可能,仁景提出的解决之道,实不可取,愚兄以为,今后还是莫要提起的好。”
“唉——”刘仁景长长的叹息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可表情却是无奈之极。
刘仁景是刘氏家族里的第二高官,官职虽然比刘仁实略低,但他是文官,实际权力可要比刘仁实大多了,再加上他们两人私交不错,所以刘仁实对自己的这位堂弟,一直都是另眼相看,今见他受困于“粮食”问题里难以自拔,唯恐其失了锐气,失了进取之心,那对其个人和刘氏家族来说,都是莫大损失。
“可要怎样劝说才好呢?”刘仁实心里问着自己。
书房里,一时间里寂静无声,越是安静,刘仁景越是觉得压抑,他坐不住了,起身向刘仁实告辞,临行前,还不忘说道:“弟平日公务繁忙,难以时常前来祭奠伯父,兄长拜祭时,还请代为向伯父请罪,拜托了。”说完,拱手躬身行了一礼。
刘仁实自无不允之理,并还以一礼相送。
兄弟间,当然不需要太客气,刘仁景自己走出书房,早已等候多时的随从立刻递来大氅,还没等穿上,突然听到书房里刘仁实叫道:“仁景,请留步。”
刘仁景闻声,将大氅还给随从,刚想再次进入书房,却见门帘晃动,刘仁实他追出来了。
“兄长……”
“仁景,愚兄知道了,来来,咱们进屋里说。”刘仁实一把拉住刘仁景,将其拽进书房。
刘仁景那可是一头雾水,他完全听不懂,刘仁实在说什么。
回到先前的案几后,刘仁景发现,刘仁实并没有坐下,而是在另外一张案几上,翻动着一些纸张和书籍。
“兄长在找什么呢?”刘仁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耐下性子等候,不管怎么说,最后都会弄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