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忠心不二的殖民地军团司令,陆军准将,安森·巴赫:
过了这么久才给你写第一封信实在是抱歉,有太多的事情想说却无从开口,你又远在殖民地,对本土发生的事情缘由不了解,根本不是几封信就能解释清楚的,因而一直拖到了现在。
既然说到了这儿,不妨给你聊聊克洛维城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吧。
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学院那场充满惊喜的晚宴吗?哪怕到现在,当时很多情景仍历历在目,尤其是圣艾萨克的最后之作,使用蒸汽动力的‘动态影像’,在教会的大力支持下,已经推广开了。
就在上个月,我在卡塔琳娜夫人举办的下午茶会上就欣赏到了全新的‘动态影像’,内容是钢铁苍穹号蒸汽列车进入站台的一幕,很短,只有几分钟,但依旧十分惊奇;好几位平时自诩‘勇敢’的小姐们被吓得花枝乱颤。
还有我们敬爱的博格纳子爵,淡定像一位古典时代的骑士,但卡塔琳娜夫人告诉我他第一次看的时候,直接把咖啡泼在了头顶。
哦对了,她当时是指着子爵额头上的烫伤痕迹告诉我的,哈哈。
目前的‘动态影像’造价昂贵,需要将画面存在一种叫做‘留影卡片’的东西上,每秒钟的影像需要至少十五张卡片,每张卡片的造价接近一枚金币,堪称字面意义上的‘时间既是金钱’典范。
尽管如此,我仍觉得这种技术有着广大的前景;活动的画面对普罗大众带来的冲击感,是报纸和连环画都无法比拟的;只要能将每秒钟的成本控制在一银币之内,或者通过增加传播量压低成本,它将会成为整个传媒行业的宠儿。
举个简单的例子,要是能将当初你攻克鹰角城,或者击败帝国远征军的画面通过它录制下来,也许就不用我花这么大力气宣传,为风暴师拉拢投资了。
谈起瀚土,最近也有不少关于他们的新闻…因为和克洛维结盟的缘故,帝国已经封锁了与他们的边境贸易,只留下卡林迪亚港作为唯一的通商口岸,加上大军陈兵边境,国内十分不稳。
今年早些时候,我亲爱的兄长路德维希还曾向陆军提出计划,由他率领南部军团支援瀚土,解除其边境隐患,从眼下帝国最薄弱的位置彻底击败它,但最终遭到了否决。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对这个结果,我只能表示同情和遗憾;不仅仅是我亲爱的兄长,更是对莱昂·弗朗索瓦以及那些为瀚土统一与自由而战的人们;弱小的瀚土虽然靠实力赢得了克洛维的友谊,但能得到的援助实在是太有限了。
安森,我忠心耿耿的属下,你应该也和我是相同的心情吧;毕竟对于瀚土的自由和统一,你付出的努力远在我之上,更是亲身经历了整个过程。
即便如此,我仍坚信瀚土是绝不会轻易沦陷的;不仅仅是它那悠久的历史,更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只要能有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团结他们,就能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击败劳师远征的来犯之敌。
想必你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太久没写信,一下子说了好多不着边际的内容,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只需看看那些重要的地方就可以了。
有时间的话记得给我回信,不过现在的你恐怕正在为军队改编和扩编的事情头疼,忙得根本无暇他顾吧,安森·巴赫准将?
知道像你一样出身,还能获得准将军衔的克洛维军官有多少人吗…不到一只手的数量!
非但如此,他们每个人建立的功勋都要比你还要大五倍,十倍!甚至早在获得这一军衔之前,他们就已经声名鹊起,而非像某个被强行提拔的小上尉,不受待见。
所以你就该明白,这是一份何等的殊荣。
要珍惜这份荣誉。
索菲娅·弗朗茨
敬上。”
干净的牛皮纸装在一个简简单单的信封里,兴许是曾经横跨大洋的缘故,有些受潮的痕迹;娟秀优雅的字迹让人在阅读时仿佛就能看到寄信的少女,正坐在自己对面娓娓道来,聊着两人分开后自己所遇到的各种新鲜事。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信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内容,从外观到每一行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找不到任何特别的地方。
“所以我真的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地方把你变成这副模样?”
随手把信扔在桌子上,满脸费解的卡尔猛地站起身,眉头几乎都快攒到一块儿去了:“除了有可能被塔莉娅小姐发现你们俩那点儿…关系,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她肯定早就发现了!”
“好吧,就算真的藏着某些我们这帮傻子们看不懂的内容,那你也该告诉我们,而不是连着两天都躲在卧室里不出来对吧,我的准将大人?!”
略显烦躁的话语声一次次响起,在光线黯淡的客厅内回荡着,然后又重归死寂。
安静了片刻,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参谋长迈步走到壁炉前,死死盯着那个蜷缩在沙发里的身影:
“告诉我怎么回事,或者我把这封信交给塔莉娅大小姐让她来问你——两个选一个,立刻!”
又是一阵沉默,沙发里的安森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嘴角的烟斗,用充满不确定的神情打量了阵自己的副官:
“你确定想知道。”
“……不,我只是觉得每天十四个小时的工作真是太清闲了!所以打算找你喝喝咖啡抽抽烟,随便聊聊八卦打发时间。”卡尔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我现在每天时间都很富裕吗,我没这个功夫听你谈心,所以我现在就要知道——那封信有问题,对吧?!”
“……是的。”
安森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的沉重丝毫不减。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卡尔立刻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表情。
“她…用一种简单但很不容易被觉察到的方式,把真正想传达的信息,用只有‘特定对象’能理解的内容传达了出来。”
安森沉闷的抽着烟斗,每个字仿佛都蕴藏着千钧重担。
“所以,这封信‘真正的内容’只有你能看懂,对其他人就只是一封普通到无聊的信——因为这个信息至关重要,决不能被人发现,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
“那能不能举个例子,比如前面的宴会,‘动态影像’什么的,是在指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