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列齐射——开火!”
一瞬间,他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了。
机械着举起步枪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的怔在了原地,阵地内出现了短暂的骚乱。
“大人……”
面色苍白的传令兵缓缓扭过头,声音和表情都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您、您刚才说…说……”
“我说开火!”卡尔·贝恩惨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狰狞:
“全体就位,按列射击,集火齐射——没听清吗?!”
“听、听清了,可是……”
他原本想解释对面的溃兵几乎都是图恩人,但卡尔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没有可是,只有要死还是要活!”
“啊…啊?”
“啊什么啊?!”卡尔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暴躁的将传令兵扯进堑壕,抬手拔枪戳中他的脑门:
“要死还是要活?!”
“要活!”刚刚还犹豫不觉的传令兵,立刻变得口齿清晰起来:“活!活活活……”
“要活就执行命令!”
卡尔一把将枪塞进传令兵胸口,抬手从另一个士兵手里夺过步枪,冲到线列最前排,声嘶力竭:“所有不想死的,按列齐射——开火!”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枪管迸发出轰鸣的巨响,将灼热的铅弹射向对面滚滚袭来的烟尘。
白色的硝烟升起,对面一个还在慌张逃命的身影没来及反应,便随着胸口传来的剧痛应声倒地,猩红的血浆在身体下蔓延。
既然无法用“安全”的办法让这些溃兵撤出战斗,那就只能用“过激一点”的手段将他们驱逐出去了。
随着卡尔·贝恩打响了第一枪,原本还在犹豫不定的图恩士兵们纷纷下意识的叩响了扳机;紧接着是紧靠着他们两侧的艾登步兵团,然是艾登团旁边的图恩团……
金红色的枪焰以阵地正中央为起点,迅速向两翼扩散,最终整个阵地都开始向着溃逃的“友军”打出整排整排的齐射,凌乱如狂风暴雨般的枪声在阵地上炸响。
瞬间,溃兵们奔逃的势头为之一顿。
随着无休止的枪声,近万溃兵的队伍传来凄厉的咒骂和惨叫声;不断倒下的身影,让原本就乱成一团的溃兵们更加混乱了。
而另一边,按照卡尔·贝恩在战前制定的计划,将每个步兵团分成六个连队,各连队依次射击,这样就能保证整个阵地能够持续向对面输送火力。
但现在随着情况的变化,整个后备军团——包括卡尔他自己——都已经将计划彻底抛到了脑后,只是麻木而机械的重复着射击动作,让呛人的硝烟笼罩阵地。
什么战术条令,什么战略部署…都没有意义,开枪,开枪就对了!
轰鸣的齐射声中,伤亡飞速增加的瀚土溃兵们,终于开始向着火力略显薄弱的两翼移动让开正面战场,将紧随其后的帝国远征军暴露在阵地正面。
“骑兵!”
把枪还给那个士兵,卡尔扭头朝还攥着自己配枪,一脸苍白的传令兵大喊道:“让骑兵去拦截溃退下来的部队,把他们躯干到阵地后方集结起来,扔下随身携带的武器,就地候命!”
“胆敢反抗的就…就…就乱枪打死!”
背着手的卡尔强忍着心底的恐惧,用他最凶狠最有底气的腔调吼道。
谁也不知道这上万溃兵中究竟有多少瀚土的名门望族,多少声名显赫的骑士…但哪怕事后全瀚土都是自己的通缉令,他也不敢放任这帮溃兵直接进入要塞——鬼知道这帮人都是什么想法,或者冒出几个想和自己这个外国人争夺指挥权的家伙。
在形势岌岌可危的眼下,无论荒石堡还是卡尔都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
“遵命!”
同样面无血色的传令兵应声答道…在被用枪支着脑袋吓个半死之后,他已经变成了这位风暴师参谋长的“忠实拥趸”,不敢有丝毫违抗。
十分钟后,两队图恩骠骑兵冲出阵地,迅速拦住了溃兵们的去路,用手里的马刀和左轮枪驱赶着将他们聚集在阵地的正后方。
这倒不是克洛德·弗朗索瓦“善心爆发”,还记得给杂牌后备军团留下了一支精锐,单纯是些被被挑剩下的骡子和驮马,连最穷的骑士都瞧不上的货色。
而眼下的荒石堡,这些货色和骑在它们背上的杂牌兵们,就成了最后还在守护这座要塞的“图恩骑士”。
表情复杂的卡尔呼吸着满是烟雾的空气,视线穿过已经铺满了瀚土溃兵尸体的大半个战场,死死盯着对面的帝国远征军。
他们…很安静。
和枪炮轰鸣,硝烟弥漫的守军阵地相比,帝国远征军的阵地简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既没有驱逐溃兵,也没有紧跟在后面直接袭击阵地火力最为薄弱的两翼,更没有动用火炮对溃逃的士兵们进行无差别轰炸,或者直接发起进攻……
他们就在那儿有条不紊的展开阵型,悠然的欣赏着这边瀚土人和瀚土人自相残杀的场景;而手忙脚乱的自己,则活像个舞台上的小丑。
他们想干什么,难不成就打算看着自己巩固阵地…还是说自己又被骗了,眼前的敌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杀手锏藏在那些溃兵里面?
我…我是不是又漏了什么,还是忘记了什么?
卡尔·贝恩皱紧了眉头,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在不自然的颤抖,呼吸越来越急促,连带着眼前的画面都开始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大人!”
传令兵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溃兵已经基本撤下来了,是不是要让士兵们……”
“不能停止射击,任何人都不能停止射击!”顾不上把气喘匀,卡尔焦急的大喊道:“继续保持现在的势头,一刻都不准停!”
不管了,要死就死吧——你们帝国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就按我的办法打!
“向炮兵发信号,让他们再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立刻开火!”
“炮弹…炮弹给我有多少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