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普罗,他之前还不明白,梅为何要一个一个通知几乎是每一个飞行中队,而且通知的次序看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什么规律——并非是简单地按照距离的远近,因为梅在心算的时候甚至考虑到了不同飞行中队使用的不同机种,甚至还考虑到了载弹量、载油量对于速度的影响!
可是……
可是!
这样强度的饱和火力打击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天不会塌吗……啊不是,天花板不会塌吗?
还没有人来得及问出这个问题,所有的攻击已然在同一时间爆发,所有的飞行中队以最快的力量投下挂载的每一枚炸弹,这些炸弹从环带状屏障缺失的“穹顶”处落入崩坏兽群,配合着预先设置好的炸药,引发剧烈的连锁爆炸。
外置的摄像头第一时间遭受了无妄之灾,指挥室与外界的影像联系断开,只能听到头顶不断传来沉闷的爆炸与震动,那震动不似方才海啸之时那么剧烈,却连绵不绝。
梅抬起头,屏幕昏暗的蓝色荧光映照出天花板模湖的轮廓,细碎的泥土从厚重的钢板缝隙间簌簌落下——这可是先前海啸时都没发生过的!
天花板上是十米厚的土层,一旦坍塌,几乎没有幸存之理,梅连方才那么复杂的计算都做了,自然不会漏算这一点。
但是那又如何呢?
当梅做出这个决断之时,她便已经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视为了冷冰冰的数字、可以为了胜利做出牺牲的数字。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一种平等。
“博士!第073号地下室坍塌,超过一百名士兵被……轰!”
阿尔德米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爆响所掩盖。
梅不动声色地将通讯移到耳畔,足足过了十几秒,阿尔德米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博士,第048号地下室也坍塌了,我们现在被困住了!”
指挥室内的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花板,一片漆黑之中,那彷佛是最暗澹的天空,低沉沉的,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下来。
依文洁琳趁着几乎所有灯火都暗澹的机会,悄悄挪动着步伐,但这根本逃不过梅的眼睛:
“不要做无谓的动作了,如今的情形,就算是离开了指挥所,也断没有救人的办法。想要救出那些被困的士兵,只有消灭律者,结束这一切才有可能。不然——我们就一同死在这里!”
这话看似是对依文洁琳一人所说,但那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只要不是太笨的,都能在瞬间听懂她的潜台词——
现在就算想跑也无处可跑,只有战胜律者,才能结束这一切。
“呃……啊……”
突然,漆黑一片的指挥室内突然传来野兽般的低吼,瞬间引发一连串的惊叫。
“都抱头蹲下不要动!”
梅勐地一拍桌子,高声喊道。
但她自己没有蹲,而是一把抢过卡拉比亚腰间的手枪,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快跑两步,对着那磕破后脑而死的参谋变成的死士的头部,一枪毙命。
“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什么好慌的!”
话虽如此,其实指挥所内的人已经没什么可干的了。
但梅那沾着血的白大褂在黑暗中是如此显眼,以至于让一群不是吓傻就是得了幽闭恐惧症的参谋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恐慌自然不会消失,但是所有人都安分了下来。
紧接着,头顶的震动消失了,大家这才意识到,其实时间只过去了短短两分钟。
当愤怒的律者硬生生用拳头敲碎了阿加尼亚岛外圈的屏障,她所看到的,是四处飞溅的崩坏兽尸块,那体型最大的,足有百米长的蠕行崩坏兽更是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血水,剩下的躯体早就碎成不知道多少份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见到这一幕,律者先是轻哼了两声,随即不可抑制地发出了神经质的笑容。
那是愤怒的笑,但她并不是为那些崩坏兽的惨死而愤怒,在她眼里,崩坏兽亦不过是下级的傀儡而已。
她所愤怒的是,她居然被人类这种蝼蚁戏耍了?
她再次望向漫天的乌云,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黑点消散,那是执行完任务的战机在返航,但下一刻,又有更多的小黑点无端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