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镛的声音在灵堂内回荡,带着愤怒和不可置信。他的双眼紧紧盯着俞铎,仿佛要将对方看穿一般。</p>
俞铎却是面不改色,他淡淡地瞥了耿镛一眼,然后转向黎珩拱手道:</p>
“黎大人此前战功卓绝,一身才能有目共睹,俞某以为,若是各族家主共同辅政,以黎大人之才定可大展宏图,不知黎大人以为如何?”</p>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顿时为之一变。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黎珩,等待着他的回答。</p>
黎珩心中冷笑不已,这个俞铎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居然想要拉他下水。</p>
如果他真的答应了俞铎的提议,那么他就化为俞铎手中的棋子,未来瓦解陶氏权威的马前卒。</p>
想到这里,黎珩微微一笑,拱手道:</p>
“俞大人谬赞了,黎某才疏学浅,纵是有些许微末功绩也不过是托了主公之信重和诸位同僚之力,实在当不起俞大人这般夸赞。</p>
至于俞大人所言之事,黎某以为不妥。</p>
各族辅政之说,虽有先例可循,但纵观诸史,鲜有善终者,盖因权力分散,各自为政,难以统一号令之故。</p>
如今郡内本就不安靖,俞大人身为郡中重臣,理应知道轻重缓急。</p>
信公子此前处事虽偶有离经叛道之处,但归根结底,乃是年少孟浪所致,近年来,信公子领兵外抗敌寇,内平叛乱,屡立战功,其成长和改变亦是有目共睹。</p>
依在下观之,信公子继位乃是顺应天意,合乎民心之举,且其已然成年,又非病弱之躯,自然无需他人辅政,俞大人以为然否?”</p>
对于俞铎心里的那点盘算,黎珩洞若观火,自然不肯上套。</p>
陶淞和俞家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心怀叵测,他可不想与虎谋皮。</p>
故而上来便将自身立场公之于众,旗帜鲜明的为陶信站台。</p>
俞铎见黎珩是这番表态,他目光阴沉地看了黎珩一眼,而后扫视众人道:</p>
“黎大人此言固然有理,但我大周自昔日启圣制礼以来,便有别于他处,被称为衣冠上国,礼仪之邦。</p>
如今主公丧期未过,信公子便欲行继位之礼,此等行径,又与那些化外蛮夷之邦何异?</p>
俞某以为礼法不可废,若因一时之需而废弃千年之礼法,岂非因小失大?若是传出去,恐惹万族耻笑。”</p>
他的这套冠冕堂皇说辞黎珩听得也烦了,心中腹诽不已,若是大周诸族真的如此循礼,今日圣裔应当还在京中执掌天下,而不是化作柱国将军手中的一个装饰华丽的傀儡,又哪里轮得到他们在这里争论山阳之主的归属。</p>
黎珩心中这般想着,口中却是另一番说辞:</p>
“俞大人此言差矣。</p>
所谓礼有经,亦有权,礼法之设,本为安民治国,岂可因噎废食?若事事皆拘泥于古礼,则天下无可为之事。</p>
昔日启圣举兵讨诸地伪王,于南源燔柴祭天,而后诸伪王大败,伪南源王于宫阁自焚而死,启圣斩其首级,悬于旗上示众,此举于启圣自身所制礼法而言,可谓大逆不道至极!</p>
但为何后世依旧尊其为圣人,称其功业?</p>
盖因时势不同,礼法亦须随之而变。”</p>
俞铎被黎珩这番反驳说得一滞,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牙尖嘴利,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