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重要的是,每一个政治默契都是权势者们经历多年妥协方才出现的产物,在这些不成文的规矩下,统治阶级内部可以有效拉低沟通和信任成本,达成互信互利。</p>
答应项氏提出的盟约,无疑是打破这种默契。</p>
这种破坏性的行为看似能给当事人带来巨大的利益,但随之而来的后果便是拉低了博弈底线,让这场本就龌龊的游戏变得更为低劣且血腥。</p>
在一个玩家们没有底线,互相提防的游戏环境里,所有的游戏参与者最终都会是输家,无一例外。</p>
就如同那个八百年前那个明目张胆架空了圣裔,推行新封建制度的宗重一般。</p>
原本的大周统治秩序被彻底推翻,地方诸侯统治成为了新的统治秩序,使得斗争主旋律从朝堂上不怎么见血的文斗,转变成了血腥的诸侯乱战,落败者大多时候的最终结局也从失势下野,化为了身死族灭。</p>
黎珩一直是有意在维护这种政治默契,即使对其中一些在他看来并没有那么合理的陋规,他也在用一种相对迂回的温和手段来处理。</p>
而现在项澄的这个提议,触及到的是现今统治秩序中最重要的封建效忠关系,而自己若是应下此事,无疑是公然用最粗暴的手段打破了这个重要默契。</p>
体系内的背叛之人总是比体系外的敌人要招恨的多。</p>
名声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实际上确实是真实存在的,根植于每一个人的心里。</p>
没有人愿意将后背交给一个没有信誉的人,毕竟谁也不能确保,今后这人会不会背后刺自己一刀。</p>
如今他若是背弃主家,今后臣属们同样可以用一样的方式来背叛自己。</p>
故而项澄或许可以仗着家势肆无忌惮,他却不能这样像项澄一般,也不能借题发挥,来将计就计。</p>
面对这种涉及到根本原则的问题,他表露的态度必须鲜明,断然不能有丝毫暧昧,给人联想的余地,免得为未来发展留下后患。</p>
“诸位大人请息怒,勿要动武伤了和气!”</p>
正在这紧绷的气氛下,玄岩悠悠然开口,随即起身对着二人行礼道:</p>
“二位分属两家,自是各有道理,如今既然谈不拢,我看沙征大人还是早些回去禀告栖霞守大人吧。”</p>
“哼,既然是玄岩大师所请,今日便卖大师一个面子,只是大师还当知晓,这奉圣宫虽然历来超然物外,但大师到底受的还是山阳士族们的供奉,而非那些栖霞人!”</p>
黎珩冷哼一声,收刀还鞘。</p>
玄岩这般作为,黎珩也能猜到几分,说到底还是不安分,不愿意当个纯粹的精神领袖,想要借着斡旋名号来扩大奉圣宫影响力。</p>
奉圣宫地位崇高是不错,但是如今牵扯到了他,自然不会再给好脸色,得严厉警告一番。</p>
“玄岩谨记,多谢烟阳令大人教诲。”</p>
玄岩似乎并不介意黎珩语气中的不悦,仍旧含笑颔首,随即也不理沙征就这么转身离去。</p>
“你...”</p>
沙征见状,脸色阴晴不定的瞥了黎珩一眼,最终狠狠拂袖而去。</p>
黎珩目光冷冽,待他走远,才缓缓坐回了椅子里,端起茶杯浅酌一口:</p>
“诸位大人继续,勿要被些许宵小扰了兴致!”</p>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