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别动怒。幻璃她一向就是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不懂得婉转的……”
“公子快别找了,幻璃尚未在梦境中完全具形,以公子您这么弱的的神念根本不可能找到她的。”
“公子,求求您别找了,就算找到她,您也奈何不了她,只会更生气的……”
劝来劝去,阿原的确火气更盛,恨不得回头一巴掌拍死这个在耳边火上浇油的玲珑小人。
带着满腔怒火,阿原咬牙切齿地在一览无遗的小木屋里寻了一圈,果然没有什么“剑形小人”的踪影,可当他的目光落到墙角的书架上时,却发现了一件与众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本书,不同于书架上那些单薄的上古典籍,立在那里足有三五寸厚,外皮乌黑发亮,好似一块黑玉,书脊上却是几个看不懂的银色古篆。
毫无疑问,这本书绝不是原来就有的,阿原生平也从未见过,无论梦境内外。
如果说梦境中的一切都是某种东西的具形,那这本书又是什么的投影呢?阿原一时好奇之心大起,几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把它从架子上取下来。
“别,公子别碰它!”芊菁忽然急切地叫了一声,阿原手臂一缓,问道:“怎么了,这书有什么问题么?”
“此乃鬼宗邪法,公子切莫沾染!”
“鬼宗邪法?”阿原念了一声,立刻伸手将那本厚重的黑书取下。芊菁若不说出这四个字倒也罢了,听了之后阿原哪还肯放过,自然定要看个明白。
黑书一歪离书架,顿时向下一坠,阿原连忙双手托住,这才没掉到地上。仔细一看,原来这部厚厚的大部头并非纸张订成,而是一片片薄薄的、黑玉一般的玉页叠合而成,难怪又厚又沉。
乌黑发亮的封页,上面是无数细小的银色斑点,有如夜空点缀的星辰。星辰汇聚成线,构成两个龙飞凤舞的古篆,又像是乱画的鬼符一般。
阿原反复看了半天,榨尽了肚子里那点上古墨水,终于认出了这两字——“鬼门”。
刹那间,一股阴寒诡谲的凉气扑面而来,眼前仿佛陡然现出一座乌黑的大门,正在缓缓张开,里面是永不停息的哀嚎、堆积如山的森森白骨……
阿原定了定神,翻开厚重的封页露出了扉页,只见又是两行银色古字——“入我门来,死生由我”。
简简单单八个字,带着说不出的狷狂与邪气,也不知是向手捧此书,即将踏入鬼门之人的告诫,还是鬼门之人的傲世狂语。
“公子,快别看了!这是为祸苍生的邪道,公子若是受了诱惑误入歧途,从此就与仙道无缘了啊!……”
关键时刻,芊菁终于说出了一句管用的话。阿原一愣,忙止住了翻书的手,迟疑道:“当真是邪术?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芊菁连连点头,答道:“它在梦境中具形是一本书,实际上是地宫中封印的妖邪夺舍失败之后,残留在公子神台中的一片魂印,记载着上古邪门鬼宗的修炼之法。”
“当然了,那妖邪魂魄早已散去,剩下一片魂印也是残缺不全。公子就算看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反而会误入歧途,万劫不复。”
阿原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是说,那妖邪有一部分魂魄留在我身上了?那、那不是鬼上身了么?”
“公子别慌,不是那样的。”芊菁连忙解释道:“这和摄魂夺舍不一样的,它的元神已经泯灭,魂魄消散,剩下的一片魂印根本影响不了公子什么。顶多、顶多当作是一段记忆片段留在公子脑海里罢了。只要公子不去想它碰它,时间一长自然会遗忘掉的。”
这么一解释,阿原才放下心来,可又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我清醒的时候一点也不记得有什么鬼门之法,而是在梦境里才能看到这本书?”
芊菁想了一下,答道:“或许那片魂印太过微弱,公子还没修炼过凝神之法,自然不会发现。而且那妖邪当时差一点就成功了,那片魂印想必也残留在公子记忆深处,平日里自然是想不起来的,就像经年往事和儿时记忆往往回想不起来一样。而这梦境本是公子灵台深处的意念所化,自然会在此具形。”
阿原听得半懂不懂,想起古墓中妖邪燕七那强大的邪法,心中又是忐忑,又有些蠢蠢欲动,“这么说来,把赵一刀变成青芒铜尸的邪法,就是这鬼门之术了?”
芊菁看了看阿原的脸色,谨慎地答道:“应该是,不过那只是鬼宗最粗浅的法术,未必会记在这本书里。”
“最粗浅的法门,也能那么厉害?”阿原一时口干舌燥,强咽了一口口水,不知不觉间手便抚在了封页上……
“公子,快住手!切莫沾染这邪法,否则后患无穷的啊!”芊菁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公子神念尚弱,有如一张白纸,一旦沾染这片魂印,邪法就会在公子脑海中挥之不去,就算忍得了一时,早晚也定会经受不住它的诱惑,坠入邪道。公子,万万不可啊!”
阿原心中虽无比好奇,可一直坚守的正义之道更是根深蒂固,听芊菁这么一说,不由得进退两难。
书中无数天赋过人的嚣张少年都是一不小心堕入邪道,从此万劫不复,哪怕邪法再毒,魔功再强,最终也只能倒在主角手下,落个悲催下场。从小便以仙人侠客自居的阿原怎能不引以为戒?
可这么难得的秘法摆在眼前却看都不能看一眼,入宝山空手而归,又岂能甘心?
芊菁见阿原手抚封页犹豫不决,急得上下翻飞,一咬牙道:“公子只要不看此书,芊菁就把仙人当年演练过的一套剑法教给公子!”
阿原一听仙人剑法,心中摇摆不停的天平这才落下,又十分不满地道:“你还会仙人的剑法?怎么不早说?难道还想藏私不成?”
芊菁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答道:“不是的公子,那套剑法只是当年仙人有一次兴之所至随手在梦境中演练的,芊菁也不知道威力如何,到底适不适合公子。我去问过幻璃,她、她说你根本学不会的。”
“放屁!你现在就演练给我看,看我学得会学不会!”阿原怒喝一声,终于把黑书放回了书架,大步走出了小木屋。
身后的芊菁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跟了出去。